一些农户开始杀猪,也有人购买布料添置新衣,不少小买卖火热了起来。
但相较于往年,今年的黄水县城居民更热衷于另外一件事。
“这郑西大善人真是任存任取任给?”李鸿儒疑道。
“就是啊”谭政挠头道:“我原本想着黄水县多个柜坊也是好事,就将行政公文批了下去,但我现在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郑西。
黄水县人士。
这是在外拼打数年的富商,今年则是回了黄水县。
对方身家不薄,在黄水县连连买了数个大宅,又开了一座酒楼,一个布店,最终向衙门申请开了一个本地的柜坊。
黄水县城的房价不高,远不到长安的水准。
但饶是如此,这些资产也需要百金之多。
这年头谁穷谁富的判断标准很简单,更何况郑西穿着奢华,有大房子,有商铺和酒楼。
谭政也是见得郑西身家不薄,又有资产,才将这道行政公文批下去。
柜坊是专营钱币和贵重物品存放与借贷的机构。
开柜坊不是嘴巴一吐就可以开,而是要有真正的抵押资产,又具备足够的信誉,更需要在当地具备一定的名声。
大伙儿前来存钱,真金白银兑换的只是一张银票。
若是柜坊硬挺,这银票就做得数,可以进行一定的流通和兑换。
若柜坊最终倒闭,这抵押的银票就是一张废纸。
在黄水县,家境富裕者的人数有限,这更无须说将钱财取出来存放到柜坊中。
谭政想着批就批了,郑西再怎么倒腾也有限。
但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对方经营的规模就超出了谭政的估算,谭政感觉柜坊面临着极高的风险。
“正常的柜坊存钱都需要缴纳保管金和安全金,存放的时间越长,钱财便会越少”谭政道。
“是这样”李鸿儒点头。
“但郑西的柜坊不仅不收钱,还给钱,存一百铜一月可多得一铜,一年则是十二铜,这简直和放低利贷没区别,正常而言应该是柜坊给人放贷才是正常的经营!”
“说的是!”
“他以咱们黄水县为起点,又去华阴县做了申请,那边县令看咱们这边审核过关,也给郑西批了,我担心这种模式可能会不断扩张下去,到时郑西兑不出钱财怎么办。”Χiυmъ.cοΜ
若柜坊是一种健康的运转方式,谭政并不会担忧。
但他感觉郑西运转柜坊的方式不正常。
这不仅仅是郑西柜坊能不能继续运转下去的问题,更是开始步步影响着黄水县的民生。
“现在老百姓可积极了,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钱财,齐齐送到了柜坊中保管”谭政吐槽道:“人人都称他做大善人。”
平常一个个藏着掖着节省着,连布都舍不得扯一匹,谭政也不知道这些普通百姓哪来的钱财。
反正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黄水县老百姓忽然间就奔小康了,个个手中都有余钱。
倘若是不断花销,钱财会让市场运转更繁荣,但若是齐齐存起来,市场便陷入寂灭。
现在大伙儿都有钱,但就是不买东西,更愿意存放到柜坊去生钱。
一百个铜板生的钱财不算多,但一百金一个月就能多一金,一年就是十二金。
这让李鸿儒都不免有些小动心。
若是郑西能接单,他都想存上一大笔。
五千金的存放一年就是六百金,十年翻番,若是利滚利则更是疯狂。
李鸿儒盘算了一番亦是回过神来。
“这确实很不对劲!”
十年的利息超出了存放的本金,这更胜他在长安城投资的房产收益。
排除一些倒买倒卖的投机倒把商人获利模式,投资房产算是获利极为丰厚的行为。
魏王有所求,李鸿儒那套宅子才换了一个双倍的收益,郑西哪能有这种机遇。
不是李鸿儒看扁其他人,而是彼此层次不同,信息获取的方式不对等,机遇也不同,其他人很难复制这种投资行为。
即便是投机倒把商业行为,获取翻倍的厚利行为也很少,并非普遍现象。
也就是说,这种钱生钱的模式不可能正常化,难于去支持郑西柜坊的运转。
而黄水县经济程度一般,也难于支撑郑西放更高利息的高利贷。
“郑西的柜坊必垮!”
李鸿儒盘算了一番,这才抬起头。
“大人说的是!”
谭政只是感觉不对劲,而李鸿儒已经逐字分析了这种商业行为的后续,甚至已经清楚知晓了对方必然走向衰灭。
“他这种商业模式必须扩张,大量的扩张,利用钱补钱才能支撑下去”李鸿儒道。
“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没出一个铜板,都是拿老百姓的钱在支付给予老百姓的利?”谭政问道。
“就是如此,他只是垫了前期的底,现在则是拿别人的本金支付利息”李鸿儒点头道:“否则他也不会提前将触手伸到华阴县去!”
郑西无疑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相较于一般柜坊收费和放贷运转的模式,郑西是给予好处让人不断存钱。
这种模式和释家教派卖赎罪券是一个道理,同样是将钱财换成纸券,只是郑西没做得像释家那般彻底,而是采用了不断的拖延,也采用了大范围的给予好处诱导,更是让普通百姓都参与了进来。
“这小城中何时来了这种角色!”
当民智被利益诱导,头脑会陷入疯狂,只会相信眼前的利益,而不会听从劝导。
郑西现在给予的是实实在在的钱。
不管郑西拆东墙补西墙,还是需要从自己财富中取一些余钱出来,老百姓拿到了较之存放前更多的钱财。
阻人发财等于谋财害命。
对方此时绑架了一个庞大的群体,李鸿儒没法将存钱的老百姓劝说回家,便是风险提示都难于开口。
这是执政者难于去解决的问题。
西番哈蜜国的城主只能同流合污,甚至于在其中推波助澜。
李鸿儒没想到过了数月的悠闲日子,还会遭遇这种糟心事。
这还好谭政还有一定的敏锐,发觉了事情不对劲前来通报他。
若是等到木已成舟,黄水县中只怕是一片哀嚎,县衙门会被喊冤者踏破。
李鸿儒自然不会如西番哈蜜国的城主一般,还去给对方站台,在其中取一杯羹。
但这确实是一桩麻烦事。
或许是明年,又或后年,三五年后,甚至八年十年,郑西这颗雷才会引爆。
李鸿儒此时悠闲在县衙中,甚至于可以在年后数月安然离任,但雷引爆时,也是他倒霉的那一刻。
诸多事情会牵扯涉案人,也会溯源到最初追究责任人。
这毫无疑问会牵扯到自己。
“去看看!”
李鸿儒将承影剑收归于鞘,亦是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这才坐着轿子跟随谭政出了衙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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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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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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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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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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