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巧笑盼兮,观察看了一会儿周围的男子们,特别是书院的那些士子,他们正聚在主桌前,端详着《天仙子》。
或皱眉凝视,或抬头望天,或恍然下笔……
不断有男子在洗墨纸上滴清水,去改字,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
柳空依看了会,便移开目光,有些兴致阑珊,她之前其实已经试了很多字了,都没有用,目前为止这些男子改的字也没有让柳空依感到新奇惊喜的。
柳空依目光一扫,看了看那些被她留神关注过的书院士子。
杜弈赋正在捏着下巴,盯着洗墨纸,皱眉思索。
李锦书则是和叶若溪站在一起,一边打量着桌上的词,一边低声与身旁佳人讨论着什么。
还有一些比较出彩的书院士子……
这些男子是柳空依觉得有可能成功的。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左右寻了寻,随后目光一顿,看见了赵灵妃和赵戎,他们正在主桌一角的人群后方,依偎在一起。
目前全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天仙子》和她的身上,没什么人去关注赵灵妃二人。
柳空依稍微瞧了瞧,见赵戎和赵灵妃眉来眼去的姿态,她轻轻一笑,不再关注。
柳空依袖子一挥,桌上出现了一套精美的彩绘瓷茶具,她轻轻捏起一只薄胎花鸟茶杯,指尖一弹身瓷,竟有悠扬回音,宛若空谷绝响。
柳空依摆手拒绝了一旁红鲤少女递来的暖溪之水,而是取出了一只小瓶,里面装着新鲜的朝露,来自她精心栽培的某株灵花在每日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小小一瓶,收集了整整半年。
柳空依姿势优雅的开始泡茶。
这一番操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杜弈赋收回视线,火热的眼神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回到纸上,他眼睛继续盯着纸上那句“云散月来花随影”,至于其他诗句,杜弈赋觉得确实也有些小瑕疵,但是都没有这一句问题大。
他通读全诗,几遍下来,语感在这儿有了波折,以其写入品诗的经验,这儿便是问题的真正所在之处。
杜弈赋眼睛一闪。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散月来花随影。m.xiumb.com
柳仙子午时醉眠,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傍晚,一直萦绕心头的惆怅愁闷依旧未散去丝毫,便只身去往小园散步赏月,借明月以排忧。
夜幕逐渐笼罩着大地,水禽已并眠在池边的沙岸上,不料云满晴空,并无月色,她准备转身返回,恰在这时,意外的景色变化在眼前出现了,风起了,刹那间吹开了云层,月光透露出来了,而花被风吹动,也竟自在月光照耀下婆娑摆影……
这也给柳仙子孤寂的情怀注入了暂时的欣慰。
此两句是全词的情感转折之处,高潮之处,最需要出彩之处,可是读起来却平平无奇。
杜弈赋吸气细思,眼睛渐亮……
而主桌另一边,李锦书突然出声:“这样改如何?”
见周围视线投来,包括那位柳仙子。
他略微踌躇了一下,收到了叶若溪和众师弟的鼓励目光,便走向前去,沾一滴清水,洗去了“临晚镜”中的“晚”字,
李锦书怀着期待下笔,改成了“晓”字。
可是纸上的词并未有发生变化。
他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不过柳空依却开口道:
“虽然没入品,但是李公子这个字改的很好,晚镜,晚镜,一个‘晚’字,除了暗示时间外,亦有晚年的迟暮之感,确实有些不搭,若是‘晓镜’,那便更贴切女子了,多谢李公子……”
正在这时,杜弈赋突然开口,“李兄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地方斤斤计较是没有用的,一叶障目而已,没有抓到问题的关键,还是我来吧,看好了。”
言罢,他便走到桌前,直接探手拿过李锦书手上的笔。
赵戎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
大师兄有些尴尬,不过以他的性格却也不恼,反而目露好奇之色,退后了几步,把位置让给了杜弈赋。
杜弈赋神采飞扬,冲柳空依灿烂一笑,后者面色期待,随后,他便在取清水,将“云散月来花随影”中的“散”字洗去。
杜弈赋稍微卖了卖关子,环视一圈周围,见众人皆睁眼期待,他轻轻一笑,自信下笔,缓缓添了个……“破”字。
一息。
两息。
三息。
此时雅集上的空气有些凝固。
所有人的视线全聚集在了纸上。
可是……依旧毫无异象发生。
没有入品。
杜弈赋笑容瞬间僵硬,他死死的凝视了洗墨纸好一会儿,可是纸上还是纹丝不动,没有一道他熟悉的清风袭来——这代表着浓郁天地灵气的汇聚。
这句“云破月来花随影”还是不行。
四周有些安静。
杜弈赋感受到了很多古怪的眼神,他的笑容渐渐收敛,舔了舔嘴唇,面无表情的低头盯着改的诗句,嘴里反复呢喃着什么。
“这里,明明就应该是这里,我的直觉不会错,可是为什么不行!这句词已经改无可改了啊,为什么……”
柳空依轻咳一声,出声解围。
“杜公子这个破字改的极妙,云破月来……当时所以无月,乃云层厚暗所致。而风之初起,自不可能顿时扫清沉霾,只能把云层吹破了一部分,露出一点夜空,而且云**未必正巧是月亮所在,而是在过了一会儿之后月亮才移到了云开之处……好一个云破月来。”
柳空依瞧了眼杜弈赋难堪的脸色,又看了看四周众人,“至于……没有入品,想必是其它地方还有要改的,又或者是……空依才疏学浅,这首词压根就无法入品……”
随后,主桌前又慢慢热闹起来,不少人上去改字。
可是除了“送春春去几时回”中午的“春”字引起过一些讨论外,其它人的改字再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了。
柳空依见雅集上有这么多书院与太清府的优秀男子,却没有一人能改出入品诗,做她的一字之诗。心中一叹,不过还是面上笑道:“如此看来,应当是这首词先天不足,没法化腐朽为神奇了,抱歉,诸位,是我着相了。”
杜弈赋面色依旧有些僵硬,闻言急忙点头。
众人同样纷纷赞同,只道除非儒家诗仙降临,否则无力回天。
于是,这寻一字之师的雅事便也作罢。
雅集一角,赵戎抬目瞧了眼柳空依那儿,只见她正在皱眉收拾茶具。
那杯原本要亲手端给一字之师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却还是没有哪个男子能够喝到。
一旁的赵灵妃突然柔声道:“夫君不去试试吗?”
此时听到这个称谓,赵戎眼皮一跳,连忙从柳空依那儿收回目光,用力摇头,“不去,不去。”
赵灵妃瞥了眼他,“去试试又不要紧,纸笔还放在桌上没收呢,夫君去写几个字,现在也没其它人注意,万一成了呢……”
赵戎义正言辞的打断道:“我就是怕成了,才不去的,万一入品了,那位柳仙子要是缠着我怎么办,我心里只有娘子,去招她惹她干嘛!”
赵灵妃认真看了看赵戎的严肃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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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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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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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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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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