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断!专制!跋扈!”
过来等蹭饭的樊煌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手里举着报纸,对女婿的吐槽假装听不到。
只是在于敬亭音量提高时,微微放矮一点报纸提醒:
“瓷器,你再喊就把人喊进来了。”
瓷器是京城方言里关系好的意思,相当于东北话里的老铁。
自打樊煌交出那个小本后,于敬亭发现老丈人骨子里也有暗戳戳蔫吧坏的一面,俩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已经发展到互为瓷器(老铁)的关系了。
此时的穗子正跟陈丽君在外面说话,似乎听到屋里那只“受伤困兽”发出的嚎叫,还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若有邻居路过看到这一幕,只听于敬亭这霸气十足的咆哮,说不定还会觉得于敬亭脾气暴躁要打媳妇。
如果不是他脸上的那俩道“猫胡子”太显眼,樊煌也会这么觉得。
被老丈人提示的于敬亭马上压低声音,甚至还谄媚地对院子里的穗子抛了个媚眼。
等穗子的视线挪到别的地方,他秒换义愤填膺的表情。
“爸,你就不能管管你闺女?你看她都把我挠成什么样了!”
“谁让你给落落那玩意的?你应该庆幸,她当时手边没有铁锨。”
樊煌比较客观地评价。
如果他闺女当时手边有把铁锨,可能会直接把于敬亭拍到土里,让他变成一根真正的大萝卜。
“我哪儿要给她那玩意啊,我是想让她看——是委婉的看!谁知道我生了个耿直的闺女?!”
于敬亭本想用这个标本哄媳妇,让媳妇看看什么叫人之初性本恶,陈佟那孩子天性就坏,放这玩意吓人。
所以长大后孬了,跟穗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那就是个天生的坏饼,谁养他都孬。
偏偏让泡尿坏了事儿,闺女直接跑过去给穗子看,穗子喊出高分贝,差点把孕妇娘娘吓到。
“爸爸,妈妈叫你出来,要给长虫虫举办葬礼啦~”落落跑进来喊道。
穗子给那条标本找了个鞋盒,为了彰显尊重,还让孩子采了几朵野花回来一起撒鞋盒子里。
于敬亭觉得穗子可爱之处就在于,她明明很怕这玩意,却不想让女儿失望,保护女儿的童心,忍着恐惧装没事儿人,还担负起了“白事”司仪的角色。
陈丽君奋力反抗,据理力争,坚决不肯把这玩意埋在自家树下。
穗子琢磨这玩意埋在小朋友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也不合适,孩子们都喜欢挖坑刨土,刨个这玩意出来也是吓人,一家人五口加上厚着脸皮混进来的小胖,去了学校边上小树林。
于敬亭拎着唢呐,穗子换了白色连衣裙,为了成全闺女的一颗童心,这对爹妈也是够拼的。
“你不怕同学看到?”于敬亭问穗子,嬉皮笑脸。
“你严肃点,别让闺女看到,葬礼哪有笑的?再说了,没看我选的是西门吗?”
母校西门挨着隔壁学校的北门,同为顶级学府,俩门相隔距离也就200多米。
万一被人看到,也会把她当成隔壁院的的人。
“第一项,念悼词,长虫虫,你一路走好,英灵不远,风范长存。”穗子没什么感情地念出台词,她现在的身份是闺女指定的白事司仪。
“下一项,奏哀乐!”穗子推推于敬亭,吹唢呐的,专业对口了!
于敬亭抄起唢呐,给孩子们演奏了一首欢快的小拜年。
俩小萝卜拿着迷你小耙子刨地,在老爸欢快的背景乐里,悲痛的不能自己。
小胖跟姣姣负责在外面放风,俩大孩子见穗子和于敬亭哄俩小娃,不由得感慨万千。
“看不出来,嫂子还会陪着孩子过家家,这像亭哥的风格。”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嫂子,她没把这当成哄孩子的过家家,我嫂子曾经说过,童心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童年就像一扇门,推出去就再也回不去了,她想在我们还在门里的时候,让我们多积蓄些美好的回忆。”
在宠爱里长大的姣姣随着年龄增长,明白的越来越多,尤其是经历了凤凰树男事件后,姣姣一下子就悟了。
她以为自己会难过很久,然而吃了嫂子的爱心大餐便秘了一天,蹲厕所里死去活来拉不出来,那一刻,她啥烦恼都没了。
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可能真没一泼顺畅的大号来得重要。
“我刚搬过来的第二年,有一次病了,也不知怎么就特别馋冻海棠果,都快入夏了,到哪儿整这玩意,我那阵也不懂事,闹着要吃。我嫂子用了好多种法子哄我。”
穗子把桃子冻起来,那个季节只有桃子。
口感相差太多,不能说一点不像,只能说毫无关联。
于是穗子开动脑筋,托人去了产海棠果的临省,找到海棠罐头和海棠果酱。
拿回来把罐头冻起来,甚至还把冰淇淋雕刻成海棠果的样子淋上果酱,将内卷进行到极致。
连王翠花都看不过去了,说穗子太惯着孩子了,对付这种吵着吃反季节吃食的熊孩子,一个大嘴巴呼过去,包治百馋!www.xiumb.com
姣姣现在想到自己那时候的任性,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时候的嫂子,就跟现在帮落落葬蛇的心情是一样的吧,她很在乎我们的感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忘了嫂子整的那顿海棠果大餐什么味道了,好像有几样还挺难吃,但只要想到这件事就很开心。”
那种开心来自被家人认真对待,比吃到想吃的食物得到的快乐还要多。
这样的小事随便想想都是一箩筐,虽然穗子抓孩子学习和德育很严,该宠的时候她是真的宠。
所以家里的孩子们尽管顽皮,各有各的个性,却不刁蛮任性,哪怕是最淘气的落落,也会为长虫虫的“死去”产生同情。
“我希望我长大后,也能成为我嫂子这种能够带给身边人能量的人。”
小胖飞快地看了眼姣姣,耳根微红,声音僵硬又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会的。”
少女弯弯的眉毛甜甜的香,在宠爱中长大的小姑娘甜得像是树上最好的果子,让人看一眼就不想错过的好。
“咦?这是什么?”落落的呼声打断了老爸欢快的唢呐。
俩孩子费劲刨了半天坑,刨出个盒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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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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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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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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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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