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县试最后一道考题的题目,可作答的内容很宽泛,可以写一篇策论,也可以写一篇诗,歌功颂德就完事了。
不需要写其它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只是县试,出题者也没指望这种层次的考生能写出什么有内涵的文章。
风秉文原先也只是随便写一篇意思一下,写一篇类似于悯农这样的小诗,就可以轻松通过县试。
但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檀香的阴气,当他随之抬头看去,顿时就看到了几尊在临时考场巡视的高大身影。
青山县城隍麾下文判及一众夜叉无常鬼差,嗯,朝廷以科举选拔人才,不是只有阳间官吏监考,同样还有鬼神巡场,很正常的事情,勿慌。
不过,当风秉文看到一道金黄神光划过,落在考场中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监考这种事情,文判露面巡视一下,就算是很重视了,城隍亲自降临,就代表事情没那么简单。ωωω.χΙυΜЬ.Cǒm
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风秉文就看着一尊身高丈许的金黄大神,装模作样的带着一众判官鬼差巡视,很快就走到他的面前,似乎是才发现他一样,惊咦一声,
“咦,风公子,您也参加本次科举,公子难道有意入朝为官?”
“我就随意考考。”
看着站在自己座位前方,都没打算再往前走的一众鬼神,风秉文提笔回答道。
“原来如此。”
城隍一副恍然模样,但是他那巍峨身形仍旧站在原地不动,摆明了就想瞧一瞧风秉文写什么,直到风秉文询问,这才动弹。
“大人不去考场各处巡视吗?”
“正有此意。”
至此,这位带着特殊目的而来的城隍才带着一众鬼神离开。可是不到一刻钟,这位城隍又带着鬼神绕回来了,站到他面前。
“……”
风秉文自然不好将对方赶走,他如今可是考生,而对方作为鬼神,就拥有巡视考场监察考生之权。
不过,在一众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的鬼神注视下,风秉文如今答题的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这城隍明显就是为他而来,再按先前打算,循规蹈矩,跟着一众考生歌功颂德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众所周知,即做同样一件事情,有人看跟没人看,当事人操作是完全不一样的。
于是,本没把科举太当一回事的风秉文认真起来,正式作答。
桑农之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广了,往大里说可关乎一国存亡,往小的说,那也是一家生计,能写的可就太多了。
风秉文就准备写一篇策论,论一论世家门阀土地兼并的问题,认真阐述土地大规模兼并对王朝国祚的影响。
当然了,他也不是只会挑错的杠精,提出问题,自然会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郑重其事的建议朝廷开始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普查,将大量被门阀世家圈养的佣农奴仆全部找出来,登记造册。
并同时开始清查在大乾开国三百年来开垦,被隐瞒不报的良田数量,确保官府能够掌控国朝境内所有可耕种的田亩,将其纳入赋税征收范围。
写到此处之时,风秉文可谓是浑身舒坦,酣畅淋漓。可是,带着一众鬼神第五次“恰好”经过风秉文面前的城隍神,看到风秉文所写的内容后,哪怕是已不再是血肉之躯,可仍旧禁不住一阵战栗。
“城隍大人,有事吗?”
风秉文抬头,他的目光如今能够穿透城隍遮掩面容的金黄神光,看清楚那张似乎被惊吓住的苍老面孔。
“……”
生前也曾入朝为官的城隍嘴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开口,一声不吭。
清查全国人口,厘清所有可耕种田亩,此事所涉及到的范围实在是太广太大了,一尊城隍神在这等稍有不慎就会撼动江山,动摇社稷的事情面前,微小得可怜。
“无事,公子慢些作答,本官就先回去了。”
撇了一眼这一位转世圣贤新写出的文段,这位城隍神的神体又忍不住颤了两下,再也不敢看了。
因为这一位还只是少年模样的转世圣贤,居然建议大乾王朝以如今蒸蒸日上的盛世气象为依凭,以最强硬的姿态,一扫大乾隐患,再续三百年国祚。
他居然在文中写道,若是胆敢有世家门阀阳奉阴违,生出抗拒念头,可调集边军,以谋反重罪,将之灭族,清查其田亩,还复百姓,清算其资产,充实国库,以儆效尤。
这等张狂大胆,甚至还充斥铁血气息的策论,他哪敢再继续看下去,如果真的只是少年,他倒还能训斥一番,责其不够稳老持重,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
可对方乃是转世圣贤,他一介县城隍,哪有资格教训,他都不敢想象这篇文章被收上去后,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本地县官肯定是没资格批阅的,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这张答卷上落下朱笔。
风秉文不管那群都被他所写的内容给吓跑的鬼神,他越写越起劲,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精神焕发。
而当到日落西山,黄昏将近之时,风秉文这篇策论写到了结尾处:
大乾正是中兴鼎盛之时,若有明君在朝,当以横扫八荒六合之势,清扫弊病,再造乾坤,以免后世国力衰退之时,纵有明君在位,有心无力,难以力挽狂澜。
这一段写完,风秉文精神舒畅地收笔,再认真地看了一下这篇一气呵成写成的策论,然后心满意足的起身交卷。
而等风秉文交完卷子出了考场,考场一侧,对风秉文的一举一动倍加关注的青山县官,迫不及待拿过风秉文递交的答卷,准备看一看这位转世圣贤写了些什么。
拿起卷子时,青山县官的脸色还是颇为红润,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喜色,他下意识的认为他看到的会是一篇由圣贤书写的歌功颂德的文章,这样的话,他作为当地的主官,也会得到嘉奖。
可是,当他看到风秉文那一篇关于桑农之事的策论后,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最后由白转变青,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他怎么……”
青山县令的嘴唇都吓得直打哆嗦,土地兼并是封建王朝必然会产生的顽疾,都是当官的,又哪能不知晓这种问题。
可知道归知道,却没有几位想不开的敢提出来,更别说这种在科举考场上,直接揭露这种问题了。
若是寻常考生,作为县官,他大可以朱笔一挥,废掉考生资格,终身永不录用,可那是转生圣贤,他也只是讨了人家住在他辖地的便宜,才有资格知晓对方的身份,但是他没有资格压下这篇策论。
其实问题提出来了也不打紧,土地兼并造成大量自耕农被权贵豪绅逼着成为了无地耕种,只能卖身求存的佣农,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玩意就像是被盖子盖住的粪缸,虽然偶然能闻到臭味,都知道里面污秽横流,不堪入目,但都不在意,因为还能忍受。
但是现在,有人把这粪缸盖子掀开了,这必将会让臭不可闻的污秽恶臭之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而最关键的是,掀开盖子的人还给出了一种最为激烈血腥的解决方式——召回边军,以最为铁血的姿态清查田亩与人口。
若是真的按此实施,青山县令不敢想象大乾将会因此发生多么恐怖的动荡,又会产生多少血案,叛乱四起?改朝换代?这都是可能会发生的。
“来人,快将本官的水镜准备好,本官有要事上呈给府台大人。”
没有批阅的资格,压又压不住,自然只能向上禀告了,浑身冒汗的青山县令也不敢再多想,只是双手捧着看似轻如鸿毛,却好似众若千钧的答卷,轻跑着奔向衙门。
一切就如城隍所预料的,青山县令不敢批阅风秉文的答卷,甚至看都不敢多看,只后悔自己为何被调到青山县上任。
不过青山县城隍还是料低了,当风秉文这张卷子上的内容,通过衙门中用于紧急传讯的水镜阵传出去后,府城中那些本来悠哉悠哉都准备府试事宜的考官们,顿时全都炸了。
“直娘贼,县试的试卷也要送上来?”
收到紧急通知而匆匆赶往水镜台的一名七品文吏忍不住大骂。
“你先看看内容再说。”
守在水镜旁的一名老道士点了点镌刻下的内容,他刚刚看了一眼,也察觉到了其中问题,闭眼没看了。
“不知所谓,胡……”
仅仅只是看了两眼,这名品级不低的文吏就准备发作,可是当他看到这篇策论的署名后,立马就把嘴巴闭上了,然后去请示府城的最高执政者。
在一番闹腾之后,这一篇县试策论又被匆匆的送往荆林州首城,几乎是同样的流程,在风秉文坐上他爹那辆拉风的马车,悠哉悠哉到家的时候,他一时兴起写的策论,已经被送到当朝皇帝的桌案上。
都已经勤政一天,准备歇歇的崇明帝断了用晚膳的心思,拿起风秉文的策论看起来,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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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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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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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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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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