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听到婆婆的尖叫,吓得从炕上窜过来,鞋都顾不上提。
“这,这!你哪儿来的?!”王翠花哆嗦着指着手里的画问姣姣,表情都扭曲了。
姣姣吓得退后一步,躲到嫂子的背后。
她还没见过娘这样呢。
考试考零分时,都没见过。
“咋了,不就是张纸么,写啥了——我去!”于敬亭扫了眼画纸,也惊了。
“这不是我爹?!”
画纸上,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目光如炬,挂着一抹痞痞的笑,似乎在笑这一屋子人惊讶的反应。
姣姣吓得揪着穗子的衣角,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和母亲反应这么强烈。
“你从哪儿得的这个?”王翠花俩眼失神地看着画纸,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这张脸她还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
可是这些年,她也梦不到他了。
昨天她还惆怅,死鬼再不入梦,她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一个婶子给我画的——嫂子,我不是故意让她动你画的,她自己抓着笔就画......”
姣姣不知所措,求助地看着穗子。
“婶子?什么婶子?咱屯还有这么会画画的人吗?你见过她吗?”
穗子把画纸拿过来,看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科班出身的人画的,人物比例,阴影运用,都是专业的笔法。
只是......这画的?!
“敬亭,你确定,这是公公?!”穗子捂嘴,脑子宛若被数十道惊雷劈。
画这幅画的人,很好的捕捉了人物的形态,不仅栩栩如生,更是把人物特点都体现出来了。
问题是,这人咋这么眼熟!
“对啊,咱爹就长这样,你小时候见过的,都不记得了?”
小时候见过肯定不记得了,但前世,她见过啊。
穗子脑子霎时糊成一团,她有点混乱了。
可前世她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的事儿了,按着现在的时间算,公公都死了二十年了吧?
这世上难道有如此相似的人?
想到于敬亭说的,于水生是爷爷抱回来家,来路不明的。
穗子短暂惊诧过后,只能猜测前世自己见到的那个,是公公的双胞胎,或是亲兄弟什么的。
“画这个话的人,肯定是见过公公,而且很熟,否则凭回忆画不出这样——姣姣,那婶子在哪儿?”
“开车走了,她坐了一辆这么大轮子的绿色大车!”
姣姣比了下。
“部队的车?”穗子看王翠花,王翠花都顾不上回儿媳妇,看着那张纸出神。
“咱家亲戚没有这来路的。”于敬亭回道。
“开车的是个伯伯,那婶子原本是让我把你叫出去的,她说她认识你,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跟你有些像!”
姣姣的话让穗子脸霎时白了。
跟她像。
还有如此精湛的画技。
她猜到那是谁了。m.χIùmЬ.CǒM
抓过婆婆手里的画纸就要撕。
于敬亭手疾眼快把纸抢过来,举得高高的。
“你冷静点!”
他也猜到来人是谁了。
媳妇跟丈母娘有心结,于敬亭是知道的。
但这幅画对他娘太重要了。
穗子想撕画,那是不过脑子的自然反应,于敬亭拦着她后,她也冷静下来。
这画是婆婆的最后念想,她不能毁了。
“她为什么又放弃见你嫂子了?”
于敬亭看媳妇杀气腾腾的盯着话,看样子气得不轻,就问姣姣。
陈丽君给姣姣画好了画后,让姣姣叫穗子过来。
姣姣这孩子平日心眼就多,拿到画后,眼珠一转,耍起了滑头。
跟陈丽君说她嫂子现在不方便走这么远的路,要想看她嫂子,就跟着她回家。
“我嫂子教过我,外面的人来路不明不认识的,不能轻易信她们的话,我看她不像坏人,可又怕把我嫂子找过来她对我嫂子做啥,就让她跟我来。”
“嗯,做得不错,然后呢?”于敬亭问。
“然后那个婶子就问我,为啥嫂子不能走远路,我还没回,边上的小伙伴就说了,我嫂子有孩子了,路滑怕摔。”
陈丽君听完这句话脸都绿了。
“那婶子听完后骂了句于敬亭你个瘪犊子玩意,还凿车,可吓人了。”
其实陈丽君骂得不止这一句,还有更多难听的。
姣姣一字不漏的重复,展示了她不俗的记忆力。
“我听她骂我哥,我就呸她,她边上的伯伯好像也挺惊讶的,关上车窗,俩人不知道说了啥,车就走了,我还追着用石头砸他车来着。”
“哎呀你这孩子,咋能这么没礼貌?”王翠花虽然想不到画画的是谁,但无论是谁,能把她家死鬼画下来,就是有功的。
“谁让她骂我哥——”姣姣委屈的对手指。
“骂得好!砸得对!”穗子咬牙。
王翠花惊讶儿媳的反常,正想问什么,穗子转身进西屋,把门关上,也不管外面人是什么反应。
“这是咋了?”王翠花还从没见过儿媳妇如此失态呢。
穗子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不紧不慢的,是个有礼的好姑娘,王翠花头回看到她真生气。
于敬亭把王翠花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王翠花张嘴。
“丽君来了?!哎呀,来了咋不来家啊?我可想死她了,你赶紧借辆马车看能不能追上,刚好饺子还热着呢。”
对王翠花来说,这就是多年不见的挚友,想的比较简单。
于敬亭看了眼紧闭的西屋门。
“你要把她找家来,那就不是吃饺子了。”
他那温和的小媳妇,能喂全家吃窜天猴,一起炸上天那种。
说什么都不要跟她提丈母娘,一提就炸毛。
“丽君这到底是唱哪出?大年三十过来,也不进来看看孩子。”王翠花完全没搞懂这是啥情况,看着手上的画像自言自语。
“我当年那么求她,她都不肯给我画,今儿咋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呗。”
于敬亭摸了摸状况外的姣姣头,夸道:
“小丫头做的不错,给你一块钱买糖。”
他大概明白丈母娘过来干嘛了。
要不是姣姣机智,他媳妇就得被带走了。
穗子抓着枕头狂锤,锤还觉得不解气,举着枕头就要撞。
于敬亭推门就看到罕见的穗子失控,忙开口劝道:
“别撞了,小心磕着头!”
穗子正气,哪儿管他,于敬亭一句话就把她控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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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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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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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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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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