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好不好看不记得,就记得凶。
她从小就胆儿小,见到这种一身凶气的男人都是绕路走的。
所以当婆婆摊开卷轴,穗子看到画像上的人后,直接变成了小豆眼。
“这,这是公公?”
国画讲究意境,画人物与西方不同,不依赖解剖,画出来大多不写实。
比例失调什么的,也能理解。
但,再失调,也得有个人样吧。
王翠花拿出来的这个画,头部一大坨墨。琇書蛧
远看,像是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剧组穿过来的大头儿子。
近看,像是大土豆成精了。
且不说像不像,传不传神。
最起码,看着也得像个人啊!
这是什么鬼!
“这还是找村里最会画画的吴老二帮忙画的呢,吴老二画的钟馗捉鬼图,在集市上卖的好极了。”
穗子闻言扶额。
钟馗捉鬼是写意画吧,怪不得给公公画得跟小鬼似的。
所以,老于家每年过年,都供个“大土豆子精”?
怪不得家里的土豆子都比别人家的面,土豆子精赐福,可不就好吃么!
“娘,我公公长得像谁?你能不能给我仔细说说?”穗子问。
“有点像他死去的爷爷,但比他爷爷好看点——要不,你去你二大爷家,看看他家供的你爷画像?”
“......当我没问。”
估计二大爷家供的,也是这种抽象到亲人都认不出来的画像。
照着地瓜精画土豆精,有意思?
“那现在活着的人里,有没有跟公公像的?也不仅限咱家。”穗子问。
“脸型跟你男人一样,嘴比姣姣厚一点,眼睛我也说不出像谁——你问这干啥?”
“我想画画看,虽然我画功不见得多专业,但——”穗子看了眼“大头土豆公公图”,“肯定比这个好。”
“咦?你还会画画?我咋没听你娘说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娘就是学画画的啊,可惜不知道为啥封笔了。”
王翠花之前也找穗子娘帮忙画遗像,但是陈丽君说她此生永不碰画笔,这才找了别人。
“你娘教的你?”
“唔。”穗子含糊不清,其实并不是。
陈丽君自打嫁到杨屯后,就没碰过画笔,怎么可能教穗子画画。
遗传这个东西是很牛掰的,穗子从小就喜欢画。
每次画都被陈丽君打压,陈丽君很抵触她碰这些,还撕过穗子的画。
后来穗子背井离乡,反骨作祟,闲着没事儿就涂鸦玩。
潜意识里要跟原生家庭彻底决裂,母亲越是不让她做的,她越是要做。
还拜了个很厉害的师父,师父都夸她有天赋。
“菜都做完了,饺子中午包就行,现在也没啥事,你去西屋炕上画着玩吧。”
王翠花没抱多大希望。
穗子假期前就托人在城里买了教辅书练习册和画画的工具,姣姣已经被穗子盯上了。
从姣姣在课本上胡涂乱抹的那一刻起,穗子就看出这丫头喜欢画画了。
这会没辅导班,要有的话,穗子能一口气把琴棋书画都给小姑子报了。
有条件要培养,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培养。
刚好于敬亭回来了,身上带着从坟地沾染的鞭炮和烧纸钱味儿。
“站那别动。”穗子举着画笔,对着他的头比来比去。
“你这小娘们拿个笔比比划划,开坛做什么法呢?”
于敬亭还想跟她说说坟地里好玩的事儿呢。
他今儿可把俩大爷气得不轻。
尤其是二大爷,看他拿水泥堵排水口后,气得直蹦跶,比他娘跳大神还有意思。
“拯救土豆子......”
穗子想着婆婆说的,公公的脸型跟于敬亭一样。
帅气棱角分明的脸型,可以驾驭任何发型,包括他现在凶相毕露的小毛寸头。
“以后你头发留得稍微长一点,层次分明微卷的中长发会非常适合你。”
“老爷们留什么长发?!”
穗子头都没抬,笔在纸上唰唰滑动。
“打架的时候,可以扎起一半留一半——也帅。”穗子脑补了那个画面,脸有点烫。
这家伙真会长,随便捯饬都帅。
低头画画掩饰鼓噪的心思。
于敬亭眯眼,凑过去看她的大作。
穗子已经把三庭五眼轮廓弄出来了。
于敬亭一看,勃然大怒,竟然不是自己!
“画的哪个野男人!这么丑!”
告诉他是谁,现在就拎着烧火棍决斗去。
“咱爹。”
“......”
于敬亭决定收回“野男人”那句。
“不能说不像,只能说,完全不是一个人。”
给穗子指点了几个地方。
穗子照着他说的改,改得有点相似,但还是差很多。
没有实物,只凭别人口述,怎么画都不对劲。
能有这几分相似,也算是不容易了,总比大土豆子精好多了。
穗子遗憾落笔,随手把画板放炕上。
还以为她能画一副像样的,把土豆精的替换下来呢。
“你这样看我干嘛?”
于敬亭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穗子莫名其妙。
“你还会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娶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多才多艺,真正相处了才发现,她会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穗子平日嘴都跟不上,今儿不知道怎地,听他这么问,竟不过脑子就回道:
“我给你一生时间,来读懂我的全部。”
这句点了引信,将他的理智捆窜天猴上炸上天。
于敬亭按着她的后脑就要啃。
“我还在呢?”姣姣抗议。
这是未成年能看的?
抗议消失在她哥扣过来的手掌上。
于敬亭一手按着媳妇的后脑方便他啃,另一只手像是长了眼,精准地挡在姣姣的眼睛上。
姣姣小朋友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这从天而降的狗粮糊了一眼。
等于敬亭啃够了松开手,姣姣捂着眼在屋里直蹦跶。
“臭哥哥!你把我眼都按模糊了!”
今儿是三十,中午家里要包饺子。
于敬亭出去打麻将,小胖站在老于家门口喊姣姣出去玩。
姣姣蹦跶着往外跑,跑两步,折回来。
趁着穗子在东屋包饺子,她跑到西屋,把穗子画的半成品偷偷塞棉袄里带出来。
小孩都有点虚荣心,姣姣想跟小伙伴展示嫂子神奇的画,嘚瑟完了再拿回来。
哪成想,此举勾起了后面一片惊涛骇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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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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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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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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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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