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一家拎包入住。
姣姣上学的事儿也马上安排了,夜校的兼职老师里,有机关小学的,穗子跟她打了声招呼,轻松就把孩子转过去了。
还好这年代没有讲究学区房什么的,否则这么好的学校,想要进,比登天还难。
有关系好办事,孩子上学的事儿一办下来,全家都松了口气。
姣姣本以为没有嫂子当班主任,她可以轻松了。
但是当她入学后才发现,她家左右邻居,全都是学校老师......噩梦一般。
张月娥把房子交给穗子一家,了却一桩心事。
她亲生母亲找过去两次,头一回遇到于敬亭搬家,扔下一桶漆,丢了一个锣。
第二回鸟悄地守着,等于敬亭和穗子都出门后,寻思对王翠花下手。
王翠花腿不能动,外面喊了半天没人开门,索性翻墙进来。
从王家围子带过来的两只大鹅,铁球和铁饼嗷嗷扑了上去。
这俩大鹅现在已经进入了养老状态,老于家搬家把它们也带进城了,早些年见人翻墙就要啄,这看到又有人翻墙,鹅的DNA动了。
王翠花只听院子里一阵鹅叫,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干着急还不能动地方。
眼见着那被鹅啄了的倒霉蛋又翻墙出去了,王翠花直摇头。
“这不是倒霉催的?”
等穗子她们下班回来,王翠花把事儿这么一说,穗子扶额。
“她们还没放弃呢?”
恶人还需恶人磨,遇到老于家这么一家子厉害的,张月娥的亲生父母也算倒了血霉了。
从那以后,没人敢来了。
不过偶尔穗子会看到,那一家子偶尔会蹲在学校门口,见张月娥出去了就拽着她,又是哭又是抹眼泪的。
硬的不行,又换成软的了。
为了钱,有些人连脸都不要了。
“月娥啊,当初我们把你送人,也是生活所迫,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了,现在你弟弟有困难,你要是不帮着说话,他就得坐牢啊,咱都是一家人。”
亲妈说得涕泪纵横,差点演的自己都信了。
她一把抓着张月娥的手,就觉得这手咋这么大?
一抬头,于敬亭满脸嫌弃。
“哎妈!!!”亲妈吓得都蹦起来了。“怎么是你?!”
于敬亭抽回手,嫌弃地甩了甩。
“你这个老同志怎么回事?动手动脚?”
扭头对边上的穗子委屈脸,媳妇,人家让老女人占便宜了,求安慰啊。
穗子憋笑。
戏精遇到戏精了,这不巧了?
“月娥啊,我,我改天再来!”亲妈看到于敬亭头发毛都要竖起来了,撒腿就跑。
“你这也不行啊,你得支棱起来啊。”穗子对张月娥说。
如果不是她和于敬亭出来,张月娥还不知道要被缠多久。
“我也想支棱......可她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张月娥还是个小姑娘,遇到胡搅蛮缠的,拒绝几次人家厚脸皮,她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穗子琢磨着也该做个了断了。
转身想跟于敬亭商量,一回头才发现,人没了?
“你去哪儿?”穗子对着于敬亭的背影喊。
“办点事。”于敬亭头也不回。
穗子看他去的方向,就是月娥亲妈去的,太阳穴直突突。
她家街溜子今儿没拉到活儿,那一身旺盛的精力无处宣泄,月娥她亲妈这绝对是撞到他枪口上了。
这不上赶着解闷,供他消遣?
“妹夫不会因为我的事,惹麻烦吧?”张月娥担忧。Χiυmъ.cοΜ
穗子挥挥手。
“他心里有数,不用担心,倒是你——月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不认他们,到什么时候都不认。除了死去的爸妈,我谁也不认。”小姑娘嘴上不会说,心里却有一杆秤。
穗子点头,这就对了,她也这么想。
“生而不养断指可报,你被他们闹腾这么久,工作差点都没了,也算是跟他们两清了。”
说完穗子心抽了下。
她给别人分析,头头是道。
可她自己家的糊涂账,怎么算呢?
如果有天,是陈丽君过来找她,她能跟月娥这样,一刀划清界限吗?
母亲到底也养了她十多年,她断根手指头,肯定是不够报恩的。
一想起陈丽君,穗子的嗓子里就像是卡了团棉花。
吐不出,吞不下去,别扭。
于敬亭这一去就是半下午,晚上回来得意洋洋的宣布。
“那家人回老家去了。”
“你对人家干啥了?你没做那违反的事儿吧?”穗子问。
“咱好歹也是教师家属,能做那没素质的事儿?”
他也就是站在那家人门口前,敲锣放炮,顺便带着兄弟们唱个小曲儿。
“啥小曲能给人唱的连夜搬家?”王翠花也好奇。
“哭七官啊。”
“噗——”穗子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哥,你唱白事儿曲给人家?”
北方葬礼上,都要找人唱哭七官。
传说人死后要过七关才能到达阴间,这哭声能指引亡灵过七官,那连哭带嚎外加渗人的曲儿,一般人都受不了。
“我这身份,能给她们唱?我手下的兄弟们唱,我在边上敲锣。”
好家伙,那画面感。
穗子脑补了下,又觉得哪儿不对。
“你哪儿来的兄弟们?”
“哦,商场上抬钢琴的那些工人,我给组织起来了,除了嘴贱的那个,其他人现在都跟我混了。”
“???”
这才几天,收起小弟来了?
于敬亭这性格还真是风风火火,跟人家不打不相识。
他拉货时又遇到了那些人,那些大小伙子们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式工作,偶尔打打零工,于敬亭凭借多年当大哥的经验,很快就把这些人拉拢了。
工地有活了,他就开着拖拉机拉一车人过去帮忙,偶尔领着人打个架啥的——当然,打架树威这种事儿,是绝对不能跟家里的陈老师说的。
整一堆街溜子,站人家门口敲锣打鼓唱哭七官,也只有于敬亭想的出来。
那家人不怕,收留他们的亲戚怕,于敬亭说了,这家人一天不走,他就带人唱一天,一个月不走,唱一个月。
他有的是时间!
“哥,唱哭七关这么灵?”姣姣好奇了。
“当然不是,你哥我还有大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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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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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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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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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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