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的头撞到了车面板框上。
于敬亭心里一惊,忙抱她起来。
“穗子!!”
于敬亭惊慌失措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穗子睁开眼,看到他满脸担忧,脑子里像是有大片的东西要碎掉似的。
“敬亭?”
他没留意她的称呼变了,只看到她撞到的额头泛着红印,心急如焚。
“头痛不痛?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我还好......”穗子脑子里的记忆排山倒海地袭来。
失去的记忆连同这几天失忆后的记忆全都连在一起,穗子头很痛,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车窗被轻敲了两下,阙梧雨的声音传来:
“你们没事吧?车不小心追尾了,刹车似乎出了点问题,需要帮忙吗?”
“大雨?”穗子扶着太阳穴,记忆的大量重叠让她来不及思考眼下,脱口叫出的,是对阙梧雨前世的称呼。
“你踏马管这叫追尾?马路这么宽,非得追老子的车?草,等我从医院回来再跟你算账。”
于敬亭边骂边扶起穗子,让她的头轻轻地靠在座椅上,将座椅放下来,始终没有看阙梧雨一眼,注意力都在穗子身上。
“我想这是一场误会。”阙梧雨看面色苍白的穗子,心里有一丝后悔,更多的是对她称呼的疑惑。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的?
于敬亭平日里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如果车上只有他自己,肯定下车揪着人家领子干一架了。
但穗子这会撞到了头,他的心都在穗子身上。
就连骂人,都是他扶穗子的同时进行的,一点时间没浪费。
把穗子扶起来后,于敬亭一脚油门,直接开车走人。
多大的仇恨,也比不上他媳妇重要。
穗子头晕目眩,脑子又很痛,靠在椅子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阙梧雨站在原地,看着于敬亭的汽车尾气,想到穗子苍白的脸,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懊悔”的情绪。
于敬亭竟然没有下来,没有如他心里想的那般,与他讨论。
“这男的挺怂啊,是不是看到咱们的车牌吓跑了?”司机过来,语带讥讽。
“怂?你错了,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怂,他是不可能怂的。”
阙梧雨知道,于敬亭只是更在乎他爱人的身体状况而已。
后面只怕是还有的闹腾。
“都说东北男人最爱面子,现在看来......”阙梧雨压下心底涌现的挫败感。
这一局,他输的彻底。
到了医院,穗子也醒了。
脑子已经不那么痛了,只有被撞的地方,因为皮外伤隐隐作痛。
于敬亭把车停下来,给穗子来了个公主抱。
“我没事了,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
“你觉得?不好使!走,让大夫看看。”
于敬亭抱着穗子一路狂奔,刚好有家人送即将临盆的孕妇过来,孕妇疼的已经走不了路,这家老少齐出动,抬着孕妇进来。
看到于敬亭抱着穗子健步如飞,被抬着的孕妇默默无语,看看自己丈夫吭哧瘪肚的样子,感觉丈夫空有一身肥肉,啥也不是......
“敬亭,你听我说,我真没事,我的记忆——”穗子想说,她的记忆都回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记忆不记忆的?有没有那玩意能咋地,你少说两句,别累脑子!”
于敬亭咆哮完穗子,一脚踹开主任的门。
“我媳妇撞到头了,你快给检查下!”
主任是樊煌找的熟人,对这小两口自然不敢怠慢,仔仔细细的给穗子检查,最后做出结论。
“没有脑震荡,问题不大。”ωωω.χΙυΜЬ.Cǒm
“不大是多大?”于敬亭不放心。
“呃.......就是连瓶黄药水都不用开的那种程度,客观点说,你再晚俩小时来,她额头的红都会自行消失。”
知道穗子没事,于敬亭这才放松下来,一秒从神经病模式切换到体面人模式,又是跟主任拉家常,又是跟人家握手的,与刚刚的狂躁判若两人。
穗子看他这样,眼圈红红的。
要什么白马王子啊,她家的“黑马王子”不比那玩意实用多了?
文能考清大,武能脚踢渣,能赚钱还知道心疼人,虽然炕上没节制这点稍显吃力,但她也不是不能“忍”,为了让他不出去嚯嚯别的女人,她这点辛苦也是可以吃的.....
“她都哭了,还说没事?!”于敬亭一转头看到穗子眼圈红了,又从体面人切换到神经病模式,对着医生质问。
穗子:......
从医院出来,穗子想跟他分享下这几天的感悟,历经了失忆又恢复记忆,她好像想明白很多事。
整酝酿着怎么跟他开口,却见他车不是开往回家的路。
“这是要去哪儿?”穗子问。
“找那个傻缺儿干一架。”于敬亭嘴里的傻缺就是阙梧雨。
他当时的心思虽然都用在穗子身上,但智商还没丢,如果他车停在路边,对方也想停车,追尾还说得过去。
大马路中间,追他二大爷的尾啊。
这是摆明了找事儿。
“傻缺说不定跟陈老头穿一条裤子,陈老头跟他说咱们坏话,他就找事儿,我这就杀过去,教他做人。”
“他跟姥爷不是一伙的,我想,我收到的那封信,是他写的。”
于敬亭紧急刹车,停下来眯着眼问:“你说什么?”
“那封落款是雨的信,是他写的。”
怪不得她当时看了字迹那么熟悉,原来是大雨写的。
那字陪伴了她前世好几年,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穗子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阙梧雨就手写信给她。
虽然彼时已经有了各种通讯软件,几乎没有人再用这么传统的方式,但他依然保留了这个习惯。
无论他在哪里,都会保持着一周一封信的习惯,为的就是让穗子犯病时,对这世间还有一丝牵挂和留念。
那是她前世最好的朋友,想不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你和那个傻缺儿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于敬亭端详着穗子,终于发现了穗子的不一样。
她的眼神变了。
依然柔和,可是多了一份这几天没有的淡然,那是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的泰然,这绝不是17岁的穗子能有的境界。
“你恢复记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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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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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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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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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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