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具体该怎么行动,得等到了现场才知道。所以——一郎,等你们7个展开突击后,由你担任总指挥。”
“何时开始展开攻击,由谁来主攻、谁来辅攻——这些事情,都交由你来定夺。”
“是!”一郎朗声应和着。
至于仓永,在说到这时,顿了会。
过了一阵后,他才幽幽地再次出声道:
“现在已临近9月下旬,按照主公他从不在秋冬天外出狩猎的习惯,他明日的这场狩猎,将是他今年最后的一次外出打猎。”
“因此也是我们今年唯一的一次机会……”
“所以……明日……就是决定我们……以及广濑藩地未来的日子。”
“望各位戮力同心。”
“也祝各位……武运昌隆。”
……
……
绪方万万没想到——他今夜竟然会失眠。
或许是因为感到激动吧,也或许时因为感到紧张吧。
亦或者是……单纯是因为四郎的呼噜声太响了。
绪方平时就有发现四郎是一个神经特别大条的人。
但绪方没想到四郎的神经竟然大条到了这种地步,在决战的前一夜竟然睡得比平时还香,呼噜打得平时还响。
感觉实在是睡不着了的绪方,掀开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朝房外走去。
志士们都睡在同一个房间,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的睡眠,绪方特地将脚步声、呼吸声放到最轻。
绪方想到房间外随便走走,散散心。
为了隐瞒绪方等人的存在,仓永以志士们的起居室为圆心,画了一个“圈”,不允许府内的任何一名侍从进入这个“圈”,同时也不让绪方等人出了这个“圈”。
能自由进出这个“圈”的人,只有仓永与飞猿二人。
因为活动范围有限的缘故,绪方也不能随便乱走。
到最后,绪方决定去他这些日子里最熟悉的地方——道场。
道场那有一扇还算大的窗户,窗口正对着天空。
绪方的目的,便是打算到道场那看看夜空,顺便也呼吸下窗外的新鲜空气。
在拉开道场的纸拉门,绪方惊奇地发现——道场内竟然有人。
而且……还是绪方的熟人。
“家老大人……”望着手里正抓着柄木刀的仓永,绪方扬了扬眉,“你怎么在这?你难道也是因为睡不着,跑来这里看夜空散心吗?”
绪方一边说着,一边朝道场的那扇大窗户那努了努嘴。
“我的确是睡不着。”仓永苦笑了下,“不过——却并不是来看夜空的。”
“反正不论如何也睡不着,所以我就想着干脆来练会剑算了。”
“家老大人……”绪方朝仓永投去无奈的目光,“你这样只会越练越亢奋,越练越睡不着哦。”
说罢,绪方径直朝窗户那走去,然后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夜空中的繁星。
“家老大人……其实啊……从你召我入府,问我要不要当‘刽子手’的那时起,我就一直觉得你这家伙很奇怪呢。”
现在只有绪方与仓永二人,没有其他外人在。
因此——绪方决定将自己这些日子里深埋在脑海间、一直想跟仓永说,但却又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与问题,在今夜跟仓永说清楚、问清楚。
“奇怪?是指什么地方?”
“家老大人,你计划着刺杀松平源内。”
“但对于自己意图刺杀的人,你却仍旧以‘主公’相称。”
“就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即将斩杀的杀父仇人说敬语一般,相当地诡异啊。”
“家老大人,你为什么还是要执意称松平源内为‘主公’呢?称呼这种东西,用心去改的话,还是能够改正的吧?”
在听到绪方的这个问题后,仓永的嘴唇抿了抿。
随后,仓永默默地将手中的木刀放回到刀架上,然后走在绪方的身边,与绪方并肩而坐。
“是啊……”仓永苦笑着,“我自个……也觉得我自己很矛盾啊……”
“明明恨不得松平源内现在就死……”
“但嘴巴却总是不听使唤地对他使用尊称……”ωωω.χΙυΜЬ.Cǒm
“想匡扶大义的决心,跟……自己自有记忆时便一直恪守的‘忠’的理念互相糅合,才造就了……我现在这副矛盾、古怪的模样……”
“家老大人……”绪方轻声道,“你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在这样的时代里,像你这种为了大义,不惜诛杀自己服侍的主公的人,已经少到近乎没有了……”
“呵……”仓永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也是……进行了你难以想象的挣扎后,才终于下定了匡扶大义的决心啊……”
“在松平源内成为我藩的新藩主,其残暴本性暴露无遗后,我无数次地在心里告诉我自己。”
“‘我是一名武士,我必须得忠于我的主公,不论我的主公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我都不能不忠于他’。”
“这句话我每天都要在我脑海中说无数遍……”
“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无视松平源内的种种暴行。”
“直到……大概是差不多今年年中的时候吧……我看到了主公将一名可怜的小女孩给砍死……”
“那名可怜的小女孩什么也没有做错,只不过是不小心冲撞了松平源内的车驾而已,便被松平源内指使着部下砍成了两截,然后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地扔到了路边……”
“我当时刚好就在现场……”
“我没法形容我当时在看到这名小女孩这凄惨无比的死状后的心情……”
“我只清楚地记得——有道声音十分响亮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忍不了了。”
仓永抽出了插在他腰间的打刀。
喀。
然后拉开鞘口,将刀刃缓缓从刀鞘中拔出。
出鞘的刀刃,其反射出来的寒芒刚好盖在仓永的双瞳,照亮了仓永眼瞳中的那道道精光。
“那一刻……我终于醒悟了过来……”
“我是一名武士的同时,也是一个男人啊。”
“在天崩地裂之时,总得要有几个男人挺身而出。”
“若是屈服于黑暗,不为匡扶大义献身,就白做男人了!”
“绪方君,我就实话和你说吧。”
“在决定刺杀主公时,我就决定了——我以男人之身发动了这场刺杀。最后,我将会以武士之身来做个了断。”
“不论刺杀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剖腹谢罪。”
“刺杀主公,是为了天下的大义。剖腹谢罪,是为了武士的道义。”
“用我腹间的鲜血,来洗涤我那因背叛主君而不洁的灵魂。”
说罢,仓永缓缓地将刀重新插回进刀鞘之中,令原本笼罩着他的双眼的寒光渐渐褪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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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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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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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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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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