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地会有能让人的鸡皮疙瘩全部立起来的寒风吹来。
看这个天气,江户这边应该是彻底入秋,不会再在夏天和秋天这两个季节左右横跳了。
在吃完早饭后,绪方便独自一人出门,准备去会会需要在离开江户之前跟他们见上一面的那些人。
尽管今日的天气和前些天相比更冷了,但绪方所穿的衣服仍旧单薄。
黑色的布袜,白色的袴,白色的和服,深蓝色的羽织,脖颈上再围一条黑色的围巾——这便是绪方现在的穿着。
“生命力”和身体的健康程度呈正比。
在第二次吸收“不死毒”后,让绪方的身体健康状况随着“生命力”一起提升了一大截。
其他人都要穿好多件衣服才能勉强御寒的寒冷天气,绪方只需在夏装的基础上再套一件羽织、裹一条围巾便够了。
独自一人出了住所,绪方笔直地朝某地走去。
前往那个地方必须要经过一个还算热闹的街市。
在绪方进入这块街市时,已差不多临近早上的9点,已有不少的行人在这块街市穿梭。
刚踏进这块街市时,绪方便忍不住挑了下眉。
因为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怪怪的。
视野范围内,许多人都一脸凝重地跟身旁的人讨论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绪方一边揣着这疑问,一边继续向前走着时,突然听到了身侧不远处的2名武士的谈话。
这2名武士一高一矮,似乎是一对在这里偶遇的朋友。
个子较矮的那名武士主动朝个子较高的武士问好,然后朝那名高个武士问道:
“伊集院君,你怎么了?怎么一脸严肃,发生什么事了吗?”
“板野君,你不知道吗?”高个武士轻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有贼人袭击了北町奉行所。”
“北町奉行所?”矮个武士发出惊呼,“北町奉行所遭贼人袭击了?”
“嗯。”高个武士沉着脸点了点头,“昨夜留守北町奉行所的所有官差全部被杀。”
“为何会有贼人袭击北町奉行所?”矮个武士满脸不解,“奉行所内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袭击奉行所的那帮贼人又是那种脑袋有问题、满脑子想着要报复幕府的疯子吗?”
“谁知道……”高个武士长叹了口气。
“现在调查情况如何了?官府的人查清谁是凶手了吗?”
听到矮个武士的这个问题,高个武士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
“现在北町奉行所已经被封锁了,官府的人还在调查。”
“不过……”
说到这,高个武士再次沉默了下来。
迟疑了一会后,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听说……凶手是丰臣的余孽……”
“……谁?”矮个武士双目圆睁。
“丰臣的余孽。”高个武士将他刚刚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据说袭击了北町奉行所的贼人在北町奉行所的某面墙壁上画了一个丰臣家的家纹。”
“听说在丰臣家的家纹旁边还写了一句话。”
“至于是什么话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有在说笑吗?”矮个武士的双目仍旧圆睁,眼中、脸上满是震惊。
高个武士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其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刚才那些我也只是从我的另一个朋友那道听途说来的。”
“好像有一些人去询问幕府的官差们了,向他们求证北町奉行所的墙壁上是否真的绘有丰臣氏的太阁桐。”
“但幕府的官差们三缄其口,不透露半点消息出来,只一直说仍在调查、仍在调查。”
“……姑且不论北町奉行所的墙壁上是否真的绘有丰臣氏的家纹。”矮个武士沉声道,“就算北町奉行所的墙壁上真的被人画上了丰臣氏的家纹……也不能代表袭击北町奉行所的贼人们就是丰臣氏的余孽吧?”
“丰臣氏的血脉不是早在二百年前的大坂合战中被就断绝了吗?”
“袭击奉行所的贼人应该只是觉得好玩才将丰臣的太阁桐给画上去的吧?”
“谁知道……”高个武士长出了一口气,“总之——现在就先慢慢地等幕府的调查结果出来吧。”
绪方驻足在不远处,一直默默地偷听着这两名武士的谈话。
听到这,绪方也对所发生之事了解了个大概。
“北町奉行所竟然被人袭击了……”绪方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江户的奉行所就是江户的市政府。
那种只为钱财的贼人,根本不可能会攻击这种不仅没有钱可拿,还会十分地拉幕府的仇恨的地方。
所以关于贼人的身份,也就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袭击奉行所的贼人是帮不惜死的杀人狂,以杀人取乐,只不过昨夜凑巧把杀人地点设为了江户的北町奉行所而已。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贼人们是帮仇恨幕府的人,想报复幕府。
现在世道不济,平民暂且不论,不少中下级武士都过得极其艰难。
因生活困苦,而对幕府心生怨恨——这种人还真不能算少。
——丰臣的太阁桐吗……
绪方在心中低声暗道。
——4个月前京都那边才刚出了一帮打算报复幕府、毁灭京都的疯子……
——现在又出了一帮袭击江户的北町奉行所、在墙壁上画丰臣家纹的恶徒……
——真是一个不太平的世道啊……
……
……
江户,绪方他们的住所——
琳的伤势虽然没有间宫、源一他们那么轻,但也没有牧村、浅井、岛田那么重。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休养,除了还不能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之外,已基本可以自由活动了。
自吃过早饭后,琳便默默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算着账,计算、核对着在此次江户之行中,他们葫芦屋到底花了多少钱。
琳盘膝坐在一张低矮的桌案前,案上摊放着一本账簿。账簿的左边则放着一个小算盘,右边则摆着一个砚台。
琳的左手放在那个小算盘上,五指灵活地在算盘上跳动着,拨动算盘上的算珠,右手则手持蘸满墨水的毛笔,时不时地在摊放在桌案上的账簿上书写着什么。
就在琳正专心记着账时,房外突然响起了源一的声音:
“小琳,是我。方便让我进来吗?”
“是伯公啊。”琳右手中的毛笔一顿,“进来吧。”
房门被拉开。
源一抱着个小布包缓步走进房中。
“嗯?小琳,你在记账吗?”
“嗯。”小琳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正在核对从进入江户到现在的花费。”
“如何?算出来了吗?”
“还没。不过据我估算,四千两肯是有的。”琳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光是购置大筒,就费去了至少三千两。”
“四千两……”源一咋舌,“差不多是我们葫芦屋一半的积蓄了呢……”
“和能够消灭不知火里这个隐患相比,这点钱不算什么。”琳笑了笑,“钱没了,再赚便是了。短则2年,长则3年,我就能将这些钱重新赚回来。”
“此次和不知火里的决战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到这,琳轻叹了口气,随后接着感慨道:
“虽然所耗费的钱财比我所预期的要多上一些。但是九郎他们都还活着,没有少了任何一人,也没有任何一人得了残疾。”
“对我来说,这样的结果就够了。”
“钱花得多一些还是花得少一些都无所谓,只要九郎他们都平安无事就好。”
说罢,琳转头瞥了身后的源一一眼。
“伯公,你找我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源一笑道,“只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而已——我打算外出一趟。”
源一拍了拍他怀中的那个布包。
“最近都没怎么画画。”
“所以打算趁着今日天气好,画画外边的一些漂亮风景。”
“画画啊……”琳的表情变得稍稍有些怪异起来。
源一的画功如何,琳最为清楚。
在琳眼里,源一不论是去画什么,其实都没有两样——都是那么地不忍直视。
“……伯公,虽然现在‘御前试合’已经结束,但还不能保证你的那些仇家现在都离开江户了。”琳提出了她的忧虑。
“我知道。”源一耸耸肩,“不过这种事现在也无所谓了吧?”
“此前小心谨慎,只是不想让不知火里的人知道‘木下源一在江户’、让不知火里心生警戒而已。”
“而现在不知火里已灭,也不用再担心‘木下源一在江户’的事暴露了。”
“如果现在有仇家认出了我,然后上门来向我挑战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吧。”
“我木下源一从初次握剑至今,就没有怕过谁。”
“……我知道了。”琳思量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到身前的账簿上,“伯公你自个注意安全就行。”
“应该是让我的那些仇家注意安全才对。”源一咧嘴一笑,“如果没有遇见我,或是遇见我后当作没有看到我,能活得更久一些。”
跟琳通报了一声后,源一右手抱着他的那包画具,左手随意地搭在他的那两柄佩刀上,大步地走出了房子。
然后漫无目的地瞎晃,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寻找值得一画的美丽景色。
在不知不觉中,源一走进了一块商业区中。
街道的两旁分布着种类各异的商铺。
无数行人在街道上穿梭,或是在某间商铺内出入,或是目不斜视地笔直向前走着。
源一可没有画商铺的兴趣,在这条街上环视了一圈后,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他刚准备离开,便突然自不远处的2名正在聊天的妇人中听到了一番让源一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的对话。
“桂太太,你听说了吗?据说昨天晚上有丰臣氏的残党袭击了江户的北町奉行所。”
“丰臣氏?那是什么?”
“哎呀,桂太太,你不知道丰臣氏吗?”
源一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与惊讶。
抿紧嘴唇,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后,他大步地朝那2名妇人走去。
“不好意思。”源一出声插进两名妇人的对话之中。
源一的突然插话,吓了这2名妇人一跳。
“抱歉,吓到你们了。”源一微微躬身,道了个歉,“可以麻烦你们将你们刚才聊的那些,详细跟我说说吗?”
两名妇人用迟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源一几遍。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一名妇人缓缓道,“我也只是从我丈夫那听来的……”
……
……
江户,绪方等人的住所——
琳仍旧在专心致志地记着账。
突然,房门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将琳的注意力给打断。
“小琳,是我。”
听着这道一会儿前才刚听到的人声,琳的眉头立即皱紧了起来。
“进来吧。”
待这道人声的主人进房后,琳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转过身,面朝着这个人,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伯公,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画画了吗?”
进房之人,正是刚才才外出去画画的源一。
在将布满疑惑之色的目光投到了源一身上后,琳发现源一的表情有些肃穆。
“……小琳。”
源一沉声道。
“我刚刚……在外面听说了一些……事情。”
“信秀他现在……似乎就在江户。”
听到源一刚才的这番话……不,应该说是从源一的口中听到了“信秀”这个人名后,琳的瞳孔微微一缩。
源一将他刚才从那2名妇人听说到的那些,逐一告知给了琳。
待源一的话音落下后,琳缓缓垂下了头。
“……大半夜袭击北町奉行所,杀光了驻守奉行所内的所有官差,然后再在墙壁上画上‘太阁桐’吗……”
琳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这的确是很像那个人会做的事情啊。”
说罢,便琳将身子转了回去,面朝铺着账本的桌案、拿起毛笔,继续在账本上涂写着什么。
“那个人现在可能真的在江户吧。”
“对我来说,那个人现在在哪都无关紧要。”
“那个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对我来说也同样无关紧要。”
“就算他现在立刻带领他的那些部下冲进江户城中把幕府将军给劫持了也不关我事。”
“我不关心那人现在在哪里、怎么样。”
“他爱干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相比起那人现在的动向,我更在意今天的午饭吃什么。”
“伯公,谢谢你特地回来告诉我这些。”
“我要接着算账了。”
“伯公你如果还想继续去外面画画的话,就快点去吧。”
“再这么拖下去,可就要到中午了。”
因为琳将身子重新转回去了的缘故,源一现在只能看到琳的背影。
源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嘴刚张开,源一便将嘴给重新闭上了。
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在源一离开后,琳手中的毛病缓缓地在账本的纸业上停住了。
琳垂着头,双眼所射出的视线直直地刺向身前的账簿。
明明眼睛所看的地方是桌案上这本账簿,但琳的双眼却又像是在看着别的、更遥远的地方……
在过了好一会后,毛笔在纸页上滑动的声响才再次在房间中响起。
……
……
江户,吉原——
绪方沿着那条自己前阵子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道路,抵达了日本堤、踏上五十间道,然后穿过了那宽大的吉原大门。
穿过了吉原的大门、进到吉原,便能在右手边见着四郎兵卫会所总部。
绪方站在四郎兵卫会所的门前,不由得心生几分感慨。
四郎兵卫会所的以四郎兵卫、庆卫门为首的一些熟人,是绪方最先要道别的对象。
四郎兵卫、庆卫门他们都很友善,在潜伏于四郎兵卫会所的这段时间内,绪方也受到了这些人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关照,那段潜伏于吉原中的时光,也因此还算是愉快。
现在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江户了,绪方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得跟四郎兵卫他们道声别才行。
绪方朝四郎兵卫会所走去,然后朝在会所门前站岗的2名官差说道:
“不好意思,请问四郎兵卫大人现在在会所吗?”
现在的绪方,自然而然是戴着那张人皮面具,化身为“真岛吾郎”。
这2名正在会所门前站哨的官差中的其中一人竟认得绪方,用惊讶的语气喊道:
“嗯?这不是真岛大人吗?”
绪方在潜伏于吉原的那段时间中,做过不少足以令人声名鹊起的大事。
所以绪方在四郎兵卫会所也算是半个名人了,不少会所的官差都认得绪方。
“嗯,是我。”绪方点了点头,“请问四郎兵卫大人在吗?我有事要找他。”
“嗯,在的在的。”刚才那名认出绪方的官差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名官差领着绪方进入四郎兵卫会所,然后一路将绪方领到了四郎兵卫的办公间
进到办公间,绪方便见着了正伏案工作的四郎兵卫。
而四郎兵卫在见到绪方后也是满面的惊讶。
“真岛君?”四郎兵卫发出惊呼,“真是好久不见了……如果不是因为瓜生之前说过你的事,否则我真以为你是不是遭遇什么意外,然后失踪了……”
现在不知火里已灭,自然而然也就不需要再潜伏在吉原里面了。
所以绪方之前窝在那栋房子里养伤时,便让瓜生替他跟四郎兵卫会所的众人说——他因为一些事情,以后都不再在吉原这里工作了。
这是绪方自和不知火里决战后首次在四郎兵卫面前露面——的确也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四郎兵卫大人,好久不见。”绪方微笑道,“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绪方要麻烦四郎兵卫做的事也很简单——帮忙将庆卫门为首的一些人都叫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包括四郎兵卫在内的这些人说。
将平日里相熟的一些人都叫来,也方便绪方向他们所有人作道别。
这种事对四郎兵卫只是小事而已,而绪方刚才所点的这些人现在刚好又都在江户,于是四郎兵卫立即向外传令,让庆卫门等人都过来。
很快,以庆卫门为首的一些和绪方较熟的人便纷纷来到了四郎兵卫的办公间。
待人都来齐后,绪方先是向他们问好,然后就直接直入主题,跟他们说他因为一些事情要离开江户、前往虾夷地。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四郎兵卫会所内和绪方关系较熟络的那一批人。
见绪方是来道别的,以四郎兵卫为首的一些人一边面露伤感,一边出声给绪方打气,让绪方在之后的虾夷地之行中注意安全。
而以庆卫门为首的一些人纷纷出声挽留绪方,让绪方留在江户,继续留在吉原这里工作。xiumb.com
但绪方自然是不会应下他们的挽留。
婉言拒绝了他们的挽留、跟四郎兵卫他们好好地做了个道别后,绪方离开了四郎兵卫会所。
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吉原。
而是站在四郎兵卫会所的大门外,仰着头,面朝天空长出一口气。
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小声嘟囔道:
“接下来……还要道别的人就只剩他和他了呢……”
……
……
此时此刻——
纪伊藩,蝶岛,利农河的源头——
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藤原面容严肃地遥望着正乘着小船、不断往利农河投掷渔网的渔夫们。
渔夫们一次次地将渔网洒进河中,然后又一次次收网——网中什么都没有。
望着一直毫无收获的渔夫们,藤原脸上的严肃缓缓浮现几分沮丧,心中暗道:
——今天应该又是毫无收获了……
截止到今年春季为止,都是由有“虎稻森”之称的稻森雅也负责统率军队监视蝶岛。
但到春季后,稻森被调去坐镇北方,监视最近小动作不断的露西亚人。
在稻森被外调后,统率军队监视蝶岛的重任就落在了藤原的肩上。
而在更换总帅后,对蝶岛的处置方法也进行了新的变换。
原先,幕府的计划是调集全国的重刑犯,让这帮死了也无所谓的人来尽可能地消耗蝶岛上那帮怪物的数量。
而幕府的这计划失败了。
不断用什么办法,都杀不掉蝶岛上的“食人鬼”,派上岛的重刑犯们全军覆没。
于是幕府只能采用最不想采用的方法——再次出动军队,强行镇压蝶岛上的这些“食人鬼”们。
在集中全国的重刑犯们之前,幕府就派出过军队,让军队登岛剿灭岛上的食人鬼。
当时,情报甚少,对食人鬼几乎一无所知,所以那场足总喊以惨败告终。
正因那次作战的伤亡极其惨烈,幕府才会拟定出“让重刑犯们对付食人鬼”的计划——毕竟士兵死了,要交大量的抚恤,而重刑犯们死了就死了。
在幕府决定第二次派出军队登岛剿灭食人鬼后,因为和之前相比要更有经验,所掌握的关于食人鬼的情报也更多,所以第二次的登岛作战要比第一次的登岛作战要顺利许多。
因为食人鬼怎么杀也杀不死,所以在第二次的登岛作战中,幕府军的主要兵器是——渔网。
幕府购买了大量的渔网,用于第二次的登岛作战中。
使用人海战术,让士兵们以组为单位来行动。
几名士兵负责牵制食人鬼,另外几名士兵则撒出渔网来困住食人鬼——这便是幕府军在第二次登岛作战中所使用的战法。
困住食人鬼的行动——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对付这帮杀不死的怪物的方法。
6月份正式开始对蝶岛展开第二次登岛作战。
耗费了足足3个月的功夫,才总算是用渔网将岛上所有的食人鬼都给困住。
接着,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彻底清查岛上的每一个角落,确定岛上所有的食人鬼都已被他们抓住后,接替稻森担任总大将的藤原才总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除了买了大量的渔网之外,还制作、购置了大量的本专门用来关押囚犯的等人高的木笼。
这些木笼便是用来关押成功用渔网困住的食人鬼的。
将成功用渔网困住的食人鬼收押进木笼中后,再统一运往纪伊藩的某地关押起来。
第二次的登岛作战勉强算是成功了。
虽然因仍未找到杀死食人鬼的方法,导致除了将食人鬼给困住之外,毫无他法。
但是最起码现在蝶岛安全了,食人鬼现在都被幕府给抓住、控制了起来。
只不过……幕府付出的损失稍微大了一些。
在这为期三个月的作战中,幕府军伤亡1200余人……
蝶岛本就是一座小岛,所以住在岛上的民众也并不多。
岛上食人鬼的数量,满打满算也只有300出头。
付出1200余人的伤亡,才勉强控制住蝶岛的这300只食人鬼……
每次回忆起这伤亡数,藤原便感觉心情沉重,不寒而栗。
有时候,藤原不由得想:300只食人鬼就让他们幕府军伤亡了1200余人。
那如果日后出现3000只食人鬼呢?
如果日后某座岛上出现了3000只食人鬼,那他们该如何处理他们?
一想到这,藤原便不敢再细想下去……
在确认蝶岛彻底安全后,幕府便正式下令:对蝶岛展开全面调查,调查食人鬼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第一个调查目标,就是蝶岛的所有岛民都赖以生存的河——利农河。
据那些还存活的蝶岛居民们所言:利农河极有可能出了问题。
岛上的所有居民中,只有平时都喝井水的天满寺的僧人在死后没有变成食人鬼。
于是幕府征集了大量的渔民,将这些渔民带到了蝶岛上,让他们在利农河的源头上展开打捞工作,检查利农河的源头河底。
打捞工作已经展开十余天了。
藤原每天都会来看看对利农河源头河底的打捞进行地怎么样了。
每天都来看,然后每日都失望而归——已经打捞了十多天,却什么成果也没有。
这让藤原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急起来。
因为从幸存的岛民那获得了“岛上的水可能有问题”的情报,所以不论是第二次的军队登岛作战,还是现在对蝶岛的调查,岛上所有人的日常用水都取自陆地上。
由专人将一桶一桶的水从陆地上运到岛上。
每天都运的水、要付出的成本,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迟迟没有成果出来,才会让藤原这么心急——每在这里待一天,就要多费一天的钱。
“藤原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同样顶盔掼甲的年轻武将自后方靠向藤原。
“这个月的辎重已经于刚才运进营中了。”
“嗯。”藤原轻轻地点了点头,“辛苦你的报告了,我待会就去确认……”
藤原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带着浓郁的惊讶之色在内的惊呼便打断了藤原的话头。
“喂!都来帮把手!我好像捞到了一个很重的东西!”
这声大喊的主人,是一名正在利农河的源头处展开着打捞工作的渔夫。
这名渔夫站在一条渔船上,双手紧攥着一张渔网,双腿微曲,呈半蹲的姿势——他的这副模样,就像是在拔萝卜一般。
他的双脚死死地撑着脚下的渔船,不断使劲、向上拉着手中的渔网。
他的双臂已有青筋爆出,可见他现在真的是使上了吃奶的劲了。
然而——尽管他已使出了全力,他手中的渔网仍旧纹丝不动。
周围的渔夫闻讯,纷纷赶来帮忙。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这张渔网终于动了起来,被缓缓上拉着。
被这里的动静给吸引到的藤原连忙站到河边,双目紧盯着这张即将出水的渔网。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张不知捞到了什么而奇重无比的渔网终于出水了。
在渔网出水的下一刹那,藤原的瞳孔猛地一缩,险些发出惊叫。
但他毕竟也是一个见过不少大世面的武将,所以在惊叫都涌上他的喉咙时,他用蛮力将惊叫给压了回去。
藤原有这样的定力,不代表其他人有这样的定力。
“啊啊啊啊啊啊——!”
“是人!捞出人来了!”
“好像是女人!”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阿弥陀佛!”
……
在场的渔夫们都乱作一团。
险些将这具好不容易从河中捞出来的尸体又给扔回河里去。
“不要慌!”
藤原大吼道。
“把这具尸体拖上来!”
藤原的这声大吼,让在场所有人都稍微心定了些。
渔夫们遵照藤原的命令,将这具尸体拖上了岸。
将渔网解开后,藤原终于彻底看清了这具尸体的模样。
是一具女尸。
身体腐坏得厉害,已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年龄。
身上绑着许多的大石头——这便是刚才渔夫们为什么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成功将其打捞上来的原因。
“这女人……”藤原呢喃道,“是被扔进河里面的吗……?”
如果是自杀的话,根本不需要在自个的身上绑那么多的石头。
而且就凭女人的力气,在身上绑着这么多重石的情况下,只怕是连爬动都做不到,更别提跳进河里了。
绑着这么多的石头,就像是……要确保这具尸体不会被河流给冲走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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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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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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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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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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