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李渔养的公鸡就开始打鸣。
李渔穿戴整齐,打开屋门,来到院子里,深呼吸一口气后,伸了个懒腰,先把鸡喂了。
这一去就是一天,指望着瘫痪的老头,这些鸡鸭就要饿瘦了。
李渔正打算着,趁着自己这几天有空,拿着鸡鸭去找镇上的媒婆,让她帮忙说一房媳妇呢。
忙完之后,照例来到老头的房间。
“喂,醒了没有?”
没有回答。
李渔眉心微微一蹙,来到老头的床前,他的脸色红润,露出许久不见的神采,病势一扫而空。
李渔心底却暗叫一声不好,伸手捏了一个符,手指被张老头按住。
“没用了,大限将至,你肯定也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李渔默默放下手指,在袖子里有些颤抖,不过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依旧是不紧不慢地问道:“老头,有什么遗言么?”
张老头指了指床边,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破布织袋,老头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我虽然教了你方术,但是却不是你师傅,你不能对外说是我的徒弟,更不能说是我们这一门的弟子。”
李渔撇了撇嘴,道:“老头,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当谁稀罕...”
眼看他的气色原来越差,李渔识趣地闭嘴,示意他继续说。
“你要是念着咱们这点交情,就帮我寻一个至真至善,又有些慧根的人,将这衣钵和方术传授于他。”m.χIùmЬ.CǒM
说完,他呶了呶嘴,示意李渔把袋子拆开。
这破袋子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了,上面还有几块补丁,不过却没有异味。
打开之后,最上面是一个册子,李渔已经见过,上面是一些符篆制作的方法,还有一些咒语。
再往下,是一根枯藤,还有一张牛皮卷,李渔铺开看了看,上面都是些晦涩的图案,看的久了甚至有些晕眩。
李渔赶紧收回目光,看向老头。
“你可愿意?”
看着老头的眼神,李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皱眉道:“真麻烦,老张,你知道我最怕麻烦的。”
两个人一块相处了这么多年,张老头知道,这小子就算是答应了,不然他不会说这些话。
“你小子啊,张嘴闭嘴怕麻烦,其实却是最不怕麻烦的人。你的欲望太强了,注定逃不过为一个贪字奔波...”
老头躺下身子,眼睛一闭,走的很安然,嘴角甚至挂着笑意。
“我要是活你这么一辈子,到死绝对笑不出来...”李渔将他的身子盖住,眼眶稍微有些红。
他虽然不认可老头,但对这样的人,很难不钦佩。
他从少年时候,游历天下,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善事。
到头来一间茅草屋内,破布裹尸,浑身是伤而去,赤条条来去真干净。
人死要入土为安,李渔是个很传统的人,不想让老张头死的这么随便。
李渔回到房里,小心翼翼地从床下打开一个小盒,里面是他这几年卖护身符,攒下的钱。
捉了家里的两只鸡一只鸭子,李渔穿街过巷,来到巨野县城的东头。
巨野县虽小,城墙却又高又厚,这儿常年闹匪灾,流寇匪徒穷凶极恶,动辄就要打县城。
在城门口,有一队懒洋洋的公人,负责小镇商旅的进出和巡防。
县城不算大,更是少有外地人来,李渔因为常年来这儿卖护身符,早就混的脸熟。
和门口几个当差的打了招呼,李渔一溜小跑来到一间凶肆。所谓的凶肆,其实就是丧葬一条龙,包括棺材店,还有纸扎铺,纸扎铺专营诸如挽联挽幛、纸钱、金银纸锭、纸人纸马、牌坊、门楼、宅院、家禽等焚烧的纸品。
李渔前脚刚踏进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汉子,斜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吼道:“店里不收活鸡。”
“我来买副棺材。”李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客气点,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是主顾,快里面请。”
凶肆一般来人,都是家里刚死了人的,这老板的脾气没少和人打架,所以面对顾客的时候,总是努力地想要和善一些。
可惜他天生一副凶样,怎么笑都看着不像好人。
手里提着鸡鸭,客客气气送李渔出去,甚至还好心帮忙雇了辆驴车。看着离开的李渔,老板摇了摇头。
“这小子倒是个有情义的,看样子是家底都掏空了。”
旁边的伙计笑道:“没想到卖护身符,还能攒不少钱。东家怎么给他便宜恁多的钱,莫非是发了善心?”
老板啐了一口,骂道:“你懂个屁,那小子刚才故意在我面前显弄,手上冒出火来,哧啦哧啦的响。这是作给我看呢,这小子有点道行,我要是得罪了他,晚上来给我烧了铺子怎么办?”
倾尽所有积蓄,给老头置办了柏木的棺材,又寻摸辆驴车,李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挖坟、入殓、立碑...
在‘道士张乘风’之墓的坟茔旁,李渔累的够呛,他躺在草地里,突然发现,头顶的星空居然如此明亮。
璀璨的银河由南向北横贯整个天空,就像一条银色的星河在头顶流淌。半弯的月牙,散发着迷人皎洁的亮光,映照在草地上,好像水银泻地。
尽力伸展四肢,感受着夜风从身上拂过,空气像水一样清凉,沁人心脾,忙了一天的李渔,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
“老头,你可真会麻烦人啊...给你入殓简单,这年头,去哪找至真至善的人?”
“老头,你做了一辈子善事,救人性命何止一万,这么多的德行,总该有些福报吧?”
“你可得庇佑着我点...”
说不得要收拾东西,到处游历一番了,李渔心底叹了口气,自己的积蓄可是花光了,这一趟怎么看都是穷游...
“我最讨厌穷游了...”
李渔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准备回去收拾一下。
眼下的情形不算乐观,李渔也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虽然说现在一穷二白,但是靠着这些年积累的卖护身符的本事,走到哪应该都饿不死吧。
他离开之后,只剩下石碑,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月光洒下,草丛出发出簌簌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只头细颈长的小兽,鬼鬼祟祟来到坟前。
这玩意浑身黄毛,民间叫黄鼠狼,又叫黄鼬。
它的脑袋警惕地晃着,鼻子不停地抽耸,突然,鬼使神差般对着坟茔作揖起来。
月光如水,这一幕看上去竟然有些凄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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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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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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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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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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