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这辆宝辇行驶到太一的祭祀之地,太一大道君就是在这里,血迹那万千具尸体,将天成子复生。
罗道主观察良久,方才徐徐道:“你没有撒谎,的确是太一复生了天成子。太一啊太一,我从前说你大奸若忠,看来一语成谶,你果然还是反了。”
许应断然道:“我太一道门,誓与太一老贼不共戴天!”
罗道主瞥他一眼,微微皱眉。
按理来说,太一道门是太一创建的道门,太一做了反贼,太一道门自然该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不过,许应又偏偏有用处。
许应察言观色,道:“弟子四处奔走,复生道主,也算是为九丘山立过功。倘若弟子成为太一道门的掌教尊,太一道门便是九丘山的马前卒。”
罗道主似笑非笑,讥讽道:“太一是反贼,难道你许应便不是反贼?你太一道门中,谁是忠肝义胆?是你许应,还是钟羽流,或者是昊熠大道君,又或者是卓道纯、长孙圣海?”
许应低头笑道:“太一已经来到道主边缘,弟子距离道主境界还远。”
太史眨眨眼睛,心道:“这是告诉大老爷,我将来要证道道主时,肯定会反,但是我现在距离道主境尚远,一定不会反。
罗道主原本便要用他,闻言道:“太一造反,便不牵连太一道门了。许门主,我问你,将来你见到太一,是否会大义灭亲?”
“定会大义灭亲!”许应大义凛然。
罗道主道:“口说无凭,立誓为证。许应,我要你向我立誓!”
太史闻言,心中一紧。向道主立誓,在彼岸中是常有的事。
双方若是都信不过对方,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道主誓约,向道主发下誓约,若是违反誓言,便会造成道主的大道波动,违背誓言之人,便会直接死在道主的大道波动中!
这种约束誓言,想要违背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能够承受得起道主的大道波动!
许应当即向罗道主立誓,道:“弟子面对太一大道君时,定会向他出手,大义灭亲!
罗道主的魂道轻微波动一下,又恢复平静,誓约生效。
罗道主叹了口气,幽幽道:“太一啊太一,我猜测了很多人,但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会是你。”
他的双手握住衣裳盖着的双腿,死死捏紧,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的疼痛。过了良久,他双手缓缓松开。
当年他参加琼华岛盛会,在即将来到琼华岛时,忽遭袭击,被一道剑光刺入腰腹,险些死掉!
幸而他还是活了下来,但从此之后,他便再也无法站起。
“直到不久之前,我的腰身又传来了刺痛感,仿佛有人在一亿多年前刺了我一剑。我察觉到大道的波动,想要回溯时光去看时,那人已经无影无踪。
他心中有个声音在默默道,“我发誓,一定要寻出真凶。当年我在那附近,只找到了天成子的时空神通碎片。而不久前我也感应到时空大道在阻止我的魂道反击。另一個阻止我的大道,就是太一大道。”
他望着眼前的龙兴寺祭祀痕迹,一切都已经明了,就是太一大道君与天成子联手,回到过去,刺了自己一剑,rr让他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罗瘫子!
一亿多年的屈辱,一亿多年的仇恨,岂能不报?
只是,这里还有疑点。太一是如何刺伤自己的?
罗道主从前无法认出自己道伤中蕴藏的道法,后来眼界见识提升,才逐渐弄明白,那一剑中蕴藏了杀伐大道!
再到后来,他证道道主之后,才察觉到其中还有劫运和寂灭大道。
杀伐寂灭和劫运,这三种大道是先天九道中最难缠的大道,倘若是单一一种大道,以他道主的修为见解,自然可以轻松抹除。但是偏偏这三种大道达到混元结构。
而大道混元,是太一道门的必备修行之法。昊熠修行两三百种天地大道,将这些大道一统在太一大道之中,做到众道混元,闻名天下。然而昊熠也是从太一这里学的。
只是,太一大道是先天九道之一,
难道太一真的如此厉害还修炼了其他三种大道,并且将这三种大道一统?
“我从未从太一身上感受到过他拥有其他大道。”罗道主心道。
他的目光又落在许应身上,随即移开目光。Χiυmъ.cοΜ
刚才那么一瞬,他有些怀疑许应,毕竟许应也是从龙兴寺出来,又是太一道门的弟子。但随即他便否认了这个想法,许应体内的确有劫运杀伐的气息,但是底蕴不够,不可能伤到那时的他。
“你懂得劫运,懂得杀伐,懂得寂灭?”罗道主询问道。
许应知道当初在昭界的风雅塔前,自己曾经动用过因果、杀伐等大道,也曾当着风雅塔,参悟劫运大道。
这一切,应该都无法瞒过罗道主的眼睛!
“学过。”
许应如实相告,道,“弟子原来不知有先天九道,拜入太一道门中后,大师兄长孙圣海告诉我,其实有先天九道,是九种最为强大的先天大道。我得到他的很多指点,才有今日成就。”
罗道主没有察觉到他有任何撒谎的迹象。
“长孙圣海修炼先天九道,太一作为他的老师,长孙圣海的先天九道,自然是太一教的。”
罗道主微微皱眉,他突然间觉得,当年那个敦实老成的太一竟是如此的陌生!
“不仅如此长孙圣海还是通天道人的弟子,通天道人当年与太一还有很密切的交集。”
他越想越是觉得太一可怕,心道,“他还收了天境人卓道纯为弟子,卓道纯回归天境后,以卓道纯为线,便可以与天境道尊搭上。太一啊太一,你心机太深了!
罗道主想到这里,目光又落在许应身上,道:“你的元神何在?”
许应不敢怠慢,急忙从洪源中召来自己的元神。
罗道主惊讶道:“你居然还有一座洪源?真是难得。”
许应连忙道:“应愿将此宝献于义父!
罗道主笑道:“洪源虽好,但未必能入得了我的法眼。你的洪源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小玩意儿,混沌灵根也未曾成熟,想要将之养大,不知要过多少年。得不偿失。还有,不要叫我义父。你注定造反,不要与我扯上关系。”
“是。”许应很是顺从。
罗道主打量他的元神,洪源中大钟紧张得险些叫出声来,先前许应元神躲入洪源之中,就是在拼命炼化元神中的魂道道伤!
从罗道主寻来,到罗道主要看许应元神,其实时间并不长,不足一个时辰。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将魂道道伤破解,炼化,绝非意识!
许应就是用这么短的时间,一举将所有的魂道道伤抹除!
倘若罗道主提前那么一瞬,都可以看出许应的元神上,有自己的神通道印!
可惜,没有倘若。
罗道主犹豫一下,缓缓拉开遮住双腿的衣裳,道:“既然你也学了寂灭杀伐和劫运,那么你看看我的双腿,是否还能治愈?”
许应看去,只见罗道主的双腿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找不到一点肉,皮肤下面便是粗大的青色血管。
许应留下的剑上不在腿上,而在他的后腰,刺入了他的脊梁骨中!
“我这一剑,先是锁定时空轮回因果劫运,做到这些大道的一统,绕开时空轮回,再是以劫运杀伐和寂灭,形成这一剑,斩因果,诛强敌,如此完美。”
许应打量他的剑伤,沉吟良久,摇了摇头,心道,“我破解不了我的招法。
罗道主将他神态收入眼底,心中暗叹,道:“太一的道行太高了,你破解不了也是理所当然。许应,你可以离开了。”
许应道:“道主,弟子还有几个修行上的问题,想要请教。”
罗道主轻轻点头,道:“说吧。”
许应道:“无极演太易,太易演太初,太初演太始,太始演太素,太素演太极。那么无极何以囊括五太?”
罗道主略略沉吟,道:“无极者,大道无边无际也。此无极为洪源,由混沌而生,由鸿蒙而成,并非无极演太易。而是先天五太,皆在洪源之中,无须演化。”
许应又惊又喜,躬身拜谢。
罗道主的这句指点,直接点破了困扰他的最大难题,这个难题导致他的无极大道迟迟无法突破到不朽境!
罗道主道:“无须谢我。当年天境道尊开坛讲法,说过无极之变。我当年听讲,听过这句话,如今只是复述给你而已。
许应怔住。
上次他去天境,在虚空中见到了天境道尊,一个黄衫少年。他与道尊名为论道,但实则是道尊指点他的修行,让他获益匪浅。
但是那一次,道尊也知道无极大道困扰着他,却没有说过这句真传。
虽说道尊并没有义务告诉他这句真传,但是许应结合天成子的猜测,心中的怀疑便更胜了。
许应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将自己修行上的各种难题摆出来,向罗道主提问。
罗道主有心让他帮自己治疗道伤,自然有问必答,
不过许应的问题实在刁钻,不同的问题牵扯的道法往往风马牛不相及。即便是罗道主,回答这些问题也极为吃力,有时候需要想很久才能回答。而且即便他回答了答案也不能让自己和许应满意。
“此子在道法上的造诣,愈发精深精微,令人可畏。不能再指点他了,再指点他,便有可能造就一个彼岸的大敌。而且,我若是回答不出,只怕会落了颜面。”
罗道主想到这里,便将许应逐出车辇,道:“许道友,一定要记得我今日的指点之恩,早日助我破解道伤。”
许应称是,目送车辇驶出龙兴寺。
罗道主的车辇却没有回道纪天,而是去追踪太一大道君和天成子。
他认定太一和天成子是他的仇人,此番动怒,断然不会放过他们。
许应伤势痊愈,回味着无极大道的那句真传,心道:“无极者,无边无际,无上无下,无过去。它是洪源,这一点,便指出无极的核心。若是要无极证道,须得以我自身的洪源逆证为根基。”
他想到这里,调运洪源逆证,肉身之中武道洞渊便如同一个巨大的洪源,洪源中人参果树矗立。
突然间,他体内万道不存,化作一团混沌状态,武道洞渊便如同一团混沌炁。接着,鸿蒙开辟,洪源自鸿蒙中诞生,此乃无极。
许应抓住这一瞬,感悟无极之中的五太演变,从前的各种疑难困惑,此刻逐一迎刃而解!
他一次又一次的从混沌演化鸿蒙,从鸿蒙演化无极,领悟无极的奥妙,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龙兴寺。
龙兴寺外,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黎雪等女子催动棂星门从天而降,落在许应面前。
许应毫无所觉,依旧向前走去。“许应,罗道主也护不住你!”
黎雪喝道,“今日便拿下去,回去向大老爷交差!”
许应仿佛没有听见,木木呆呆的走到棂星门下,居然就这样坐了下来,双手托腮,仿佛魂游天外。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以为此次定有一场恶战,说不定还会被许应逃脱,没想到他居然送上门来。
“莫非有诈?”黎筱不忍许应陷落,眨眨眼睛道。
黎雪哼了一声,沉声道:“不管有没有诈,此次我们的任务都算完成了。诸位,咱们这边押着他返回琼华岛,让师尊发落!师尊只怕等了很久了!
她听到罗道主的那番话,心中也是泛起嘀咕,觉得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掉许应,而是把许应擒下送到琼华岛。
倘若华道主果有利用许应之心,也不至于因此获罪。
众人将棂星门祭起,各自站在门上,守护许应左右,棂星门斜斜飞起,向道纪天方向赶去。
此地距离道纪天颇为遥远,棂星门又是一件先天灵宝,对法力损耗极大,众人走走停停,用了十多日,才看到道纪天。
而在许应身上,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
众人休息完毕,打算进入道纪天,突然许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洪源飘浮在棂星门中。
“装神弄鬼!”黎雪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黎天真王突然一声不吭,直挺挺倒地,气绝身亡。
黎雪道君等人心中一惊,急忙打量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敌人。他们检查黎天的尸体,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又有一位不朽无声无息倒下,突然间气绝,殒命当场。
其人脑后的洞渊甚至还在运转,没有来得及收割大千宇宙,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
“哪位朋友跟我琼华岛开这个玩笑?”黎菘道君朗声道。
突然间,三位道君麾下的一个个不朽和真王纷纷口吐道灰,咳嗽连连!
黎筱见状不妙,立刻冲入棂星门中,随手拉住那洪源,将洪源也拉入棂星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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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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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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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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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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