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那天晚上,从青牛山偷偷溜回村子后,林哥成天对着空气发呆出神,嘴里念念有词。
至于念叨什么,王小虎没能听太清。
似乎是“找到什么,什么自我”,古古怪怪的。
虽然林哥古怪了。
但王小虎每每想起青牛山的经历,又热血沸腾了。
太刺激了。
这让王小虎深以为然,觉得这才是生活。
白马仗剑,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哟,这么一想,王小虎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于是,王小虎把伊凛盯得更紧了。
他生怕伊凛偷偷跑了,不带自己去江湖上玩。
所以,王小虎索性抱了一床被子,无论白天黑夜,就睡在了伊凛家的门里。他用背死死抵着门栓,谁都不能未经他的同意,打开门门。
伊凛自然是察觉到王小虎的心态。
对此,伊凛不屑一顾。
我特么要跑,还需要走正门?
爬窗、翻墙、走后门,这些他不香吗?
所以,伊凛觉得王小虎脑子不好使。
用使徒的黑话来说便是:这货属于典型的力量侧。
但转念一琢磨,自己堂堂一位精神侧,带个肉盾一起上路,似乎也挺好的。
伊凛开始思考着将王小虎培养成肉盾的可能性。
他翻窗来到屋外,纵身飘到屋顶上。
王小虎的呼噜声,自屋内荡出。
伽倻琴美、白小依、聂红袖先后出现在伊凛身后。
这些年来,无论是她们仨之间,还是与伊凛,都互相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形同家人。
就连一直看不惯伽倻琴美的白小依,对此也麻木了。伽倻琴美来来去去也就那一百来套服装,换了十二年,都换重复了,主人都不为所动,她白小依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除非伽倻琴美能折腾出新花样,否则白小依都闹不动了。
“该走了。”
伊凛看着脸盆大的圆月,轻叹一声,作出决定。
三天后,是林一的十三岁大寿。
在这个世界,男孩十三岁,稚气初脱,已是成年,有资格行成年礼。
伊凛在十三岁大寿的前一天夜里,在入睡前,拍开了林家夫妇的房门。
林家夫妇此刻,正在房间里暗暗头疼,如何筹出生日宴所需的经费。
“不必破费了,爹、娘。”
伊凛表情平静,看着父母二人,那苍老褶皱的脸上透出的呆滞表情,缓缓跪在了父母二人面前,头深深伏下。
一叩首。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轻声说道:“男人膝下有黄金,我伊凛,从未跪过。但我觉得,纵然不信神佛,一不拜天,二不拜地,父母……可拜。”
伊凛抬起头,在林家夫妇二人的沉默中,道出心中感触:“从前的我没有机会。而今日,林一感谢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
伊凛说完,再拜。
二叩首。
“这一拜,感谢你们十三年来的养育之恩。”
林家夫妇在沉默中,哗哗流下泪来,他们看着眉目间神情异样成熟的伊凛,隐约明白了什么。
伊凛动作利索,没有迟疑,也没有流泪,由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十分平静,惟独眼中,有淡淡的唏嘘浮现。
三叩首。
伊凛抬起头时,笑了笑,少年的洒脱飞扬与灵魂中的成熟沉静混在了一块,令林家夫妇二人看呆了。只听少年笑着说道:“孩儿抱歉,未与爹娘商讨,便自行决定,明日与小虎踏出青牛村,闯荡江湖。”
林父那双手满是皱纹与陈旧的疤。
那是一双属于老木匠、老父亲的手。
他用那只手,颤抖着摸向伊凛的头发。
叹息过后,林父没多说什么,也不多问,只说了一字:“好。”
林母躲到被窝里,已泣不成声。
第二天。
林一十三岁大寿。
本该是喜庆的日子,林家屋内却遍地跌碎了离愁。
林家夫妇二人眼眶都是红的。
可林父却爽朗大笑,拍着伊凛肩膀:“我儿终于走出青牛村,这可是一件足以记上族谱的大事。”
伊凛将一枚提前准备好的木钉和一箩筐幻榴弹,塞到林父手中。
他先是教会林父怎么丢榴弹。
二是将木钉的用法,仔细说出。
最后,伊凛交代一切,板着脸叮嘱:“青牛村周边已经很安全了,一般流寇强盗,没事也不会翻山越岭跑来这穷旮旯抢夺。但如果你们真碰上了危险,先丢榴弹,然后折断木钉,就一路往青牛山走,莫回头。”
木钉里,留有伊凛特制的魔术纹路。
伊凛称之为“子母钉”。
一旦木钉断了,子钉也会折断。
白楚楚答应了,会帮忙照看青牛村的村民。
而伊凛相应的付出的代价,便是将同样的子母钉交了一枚木钉,给予白楚楚。
她碰到危险,伊凛也要想办法来援助。
这是交易。
打服之后就是威逼,威逼后再加一点点利诱。这一套,伊凛算是玩得挺熟练了。
白楚楚答应下来了,这本就是无本万利的交易。
她再怎么说,也是化了形的百年母老虎,底子摆在那里。当年伊凛射成了标本的鼠妖,若放在母老虎面前,一个照面就无了。有白楚楚在青牛山坐镇,青牛村相对安全。
安排好一切,伊凛与王小虎总算能安心上路。
说起王小虎,他站在伊凛身后,神情懵逼。
他昨晚莫名其妙昏过去了,不知道咋整的。
一觉醒来,后脑勺有点疼,但林哥突然答应带他出村了。
于是王小虎在懵逼中,觉得后脑勺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浑身充满了劲道。琇書蛧
隔壁王家夫妇,也来到林屋门前,为两位年少英雄出村而送行,哭哭啼啼的。
他们没有经历任何心理建设,一夜之间,儿砸说走就走了,所以哭得特别伤心。
他们哭啊哭,哭到最后,全村都惊动了。
村里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一问,连村里姑娘们都惊动了。
本来应该低调的一次出行,突然就变成了全村欢送的局面。
临走前,林父趁着村民们还未彻底围上来,悄悄将一个布满了灰尘的油布包塞进了伊凛手里。
那油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裹成了椭圆球,鼓鼓胀胀的,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里面藏了什么。
伊凛一开始还以为,是林父珍藏了十年的鸡腿,心道布包上的灰尘都快包成浆了,本想拒绝,可林父当着伊凛的面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本封皮破破烂烂、内页泛黄的书籍。
“原来这就是古人遗韵啊!”
伊凛一看那珍藏秘籍,恍然大悟。绕了半天,原来这秘籍被林父藏了起来,难怪伊凛没找到。
他接过秘籍一看。
秘籍的封皮上本该有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早就腐蚀干净了,无法辨认全貌,只剩下一个字——“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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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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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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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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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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