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都盼着打枪,可对于老兵来说,这是一种折磨。
重复趴在地上不断射击,然后又要进行各种科目的射击训练,每天地上到处都是子弹壳,作战靴踩上去嘎嘎作响,那种特殊的金属声令人有些反胃了。
侯军注意到了李正的小动作,转头对他说:“怎么了?”
李正揉揉眼睛说:“没事,就是忽然眼皮子跳。”
侯军说:“你女朋友想你了,在心里念叨你了。”
李正听了就笑:“班长你扯澹!”
侯军的目光忽然落在远处不动了。
片刻后指着远山脚下说:“那不是钟睿吗?”
李正顺着侯军指向的大致方位望去,果然看到远远山脚下的水泥路上,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在移动。
“这两天……钟排长的鞋子怕都要跑掉底了吧?我说旅长这是怎么了?老让他跑步不训练了?”
一旁的刘海忍不住埋怨起来:“别说了,你们还好,至少双人小组都还齐活,你看看我,这两天钟睿就没来过靶场,我都得自己练单人科目,我说……”
他的话到这里停住了。
可是最后还是憋得慌,说了。
“你们旅长到底在搞什么?还有几天出国比赛了这时候还让钟睿天天跑步?咱们这又是出国去参加马拉松,练腿干嘛?”
侯军说:“也许是比赛项目了有越野综合狙击的科目,咱们旅长担心钟睿的体能不好,给他补补。”
刘海不乐意了:“得了吧,钟排的体能不好?他在我们连里都是能跑进前三的,要真说越野体能,我真搞不过他,我看你们俩也不如他。”
侯军说:“也许打算让他在比赛的时候给我们多背两支枪?发挥他的特长?”
刘海听出来了,侯军这是在调侃自己。
国际狙击手比赛规则里,越野项目非同组是不许帮忙的,这一点侯军明明知道。
于是他白了一眼侯军说:“老侯,钟排好歹还是你带出来的兵,你犯不着这么损他吧?”
也许侯军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口气变得正经起来,又看了一眼钟睿的方向,不过对方已经消失了,看不到了,于是转过头对刘海说:“钟睿最近钻死胡同了,你没看咱们旅长亲自陪着他跑吗?估计是给他做思想工作?”
刘海一愣:“一边跑一边做思想工作?”
说完,抬头看看天。
日悬中空,已经晌午了,快收操了。
他叹了口气:“估计今天中午吃饭都回不来了。”
钟睿再一次登上了蜈蚣岭。
再一次来到了道观前。
他感觉自己跑不动了。
第几趟?
忘了……
庄严叫停了他:“过来。”
钟睿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庄严从自己的背囊里取出野战食品,摆在小木桌上,然后说:“半小时休息吃饭,吃完了继续跑。”….话音平缓,毫无波澜。wWW.ΧìǔΜЬ.CǒΜ
钟睿觉得面前这旅长还真是个冷血的家伙,看来今天自己跟昨天一样,也要跑到太阳下山了。
昨天,今天,连续两天了……
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
不过,他这次居然没有发脾气。
不是不想,而是太累。
现在的钟睿,感觉自己已经累到要灵魂出窍了。
以前搞什么集训什么地狱周之类,虽然也累,但都没这次累。
白天从出操开始到太阳下山,除了中途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之外,他都在负重越野。
要放在平时,单兵食品可不是什么美味,因为经常吃,所以没啥兴趣。
但今天,钟睿吃得狼吞虎咽的。
得快点吃。
吃完了抓紧时间休息下,半小时后又要开始跑了。
狼吞虎咽一番后,钟睿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放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回到桌旁脱下鞋子,鞋子和脚板都伸到太阳下晒。
“旅长,你咋不陪我一起跑?”
庄严在吃东西,略微抬头看了一眼钟睿:“我是旅长。”
钟睿心里有了馊主意:“旅长也是战士,上了战场指挥车出问题了也得靠腿。”
庄严说:“我还有指挥所呢。”
钟睿胡搅蛮缠,想要拉庄严下水:“旅长你是不是体能不行了?”
庄严说:“还凑合吧。”
钟睿说:“凑合的话,一起跑吧,你这两天不是老说跑步好,跑步好,让我多跑点吗?”
庄严继续吃东西,头也不抬道:“你是欺负我年纪大对吧?”
钟睿说:“哪能?我是希望旅长您陪我一起跑,我看到你就浑身是劲。”
庄严这回抬头了,看着钟睿问:“真的?”
钟睿连忙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庄严说:“那行呀,陪你跑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跑多久你跑多久,我跑多快你跑多快,跟不上我可是要拿腰带抽你的,以前我班长就是这样。”
钟睿一想,自己的体能,怕谁?虽然早上跑累了,可自己年轻,体力就跟源源不断的泉水一样,哪怕干凅了,只要休息一下,就会源源不断继续涌出来。
自己是谁呀?
血狼旅百突里的排长,全连的训练尖子,精英中的精英!
怕跟他一个两杠四比体能?
这不扯吗?!
“行!”
钟睿自信满满地又点了头。
“如果我跟不上您,您随便用腰带抽死我,我皱一下眉头我就配不上这身军装!”
庄严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在钟睿的脸上划来划去,到临了,忽然笑了。
钟睿被他笑得心里有些发毛,心头隐约涌上了一股子后悔。
他不由得想起听人说过,这庄旅长以前也是个勐人。….只是……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好吧?
都当官当了那么多年,应该废得差不多了,自己旅长孟凡以前也是特种大队出来的勐人,上回跟着自己的连队一起跑十公里,虽然能跟上,但也喘成狗。
人总有极限有巅峰的,他庄旅长又不是神仙……
“好。”
庄严将桌上的包装收拾好,起身放进了垃圾桶里,转回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背囊。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
事儿到了这一步,钟睿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接上了庄严的话。
“驷马难追!”
教导大队射击场上,百无聊赖的刘海看着李正和侯军俩人在训练双狙科目,看着看着,目光忽然黏在了远处。
远山脚下,这次跑过两个身影。
刘海有些奇怪,挠挠头,然后看看表。
我去!
他心里暗暗惊叫一声。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庄旅长陪着钟睿在跑蜈蚣岭那条十公里上山路线?
他擦了擦眼睛,仔细又看一次。
没错。
第三回了这是。
庄旅长的体能真不错呀!
他连忙问侯军:“老侯,你们庄旅长的体能咋样?”
侯军趴在那里,头也没回,扣了一枪,然后退子弹的时候说:“全旅没一个能跑过他的。”
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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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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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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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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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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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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