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侦一连的晒衣场东南角，姜诚举起手，对天发誓。
“我真的瞄得准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扳机一扣，子弹一射，它就偏了那么多！”
“胡闹嘛！我说老姜你可真够丢脸的，平时你的枪也不至于打得那么差呀！怎么今天就跟丢了魂似的？冷膛射击你以前不是没打过，比今天的成绩好多了。”
魏胖子在那里巴拉巴拉一顿数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这次比武对咱们老班长多重要？之前要是立功的事没黄，估计这次比武拿不拿名次就无所谓了，可是如今立功那事没着落了，要是这回出不了线，出不去参加比赛，估计他就真得退伍了。”
杨大V和魏胖子站在同一阵线，不停数落姜诚。
“就是啊，老姜你行不行啊！未来一年还指望你当班长带新兵呢，就这样，咋带？”
就连一旁的张建也在附和。
姜诚被自己同年战友围着一通很批，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都别说了！都怪我是吧？”
他手一指，指向了李正。
“你是咱们排咱们连公认枪法最好的，同年兵里你的狙击称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跟老班长搭档本来你是最合适的，可你呢？退伍？！对，你要回去读书，去拿你的本科毕业证，要保研，你有足够的理由说走，没人敢说你半个不字！”
说完，又指向魏胖子。
看到突然暴走的姜诚，魏胖子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咱们排里同年兵中除了李正和张建之外能排进前五的人，你呢？回去继承你的亿万家产去了，你们家有矿！你回去弄不好还能当个村长，当兵就是玩票！你也有充足的理由要退伍！”
魏胖子被讽刺得哑口无言，闭嘴躲一旁去了。
姜诚转向杨大V，杨大V立马摆手：“我水平可没你们几位厉害，我说老姜你可别数落我。”
“对呀！你是不如我们，可你不如我们咋就那么理直气壮呢？数落我数落得很舒服是吧？你行你上啊！你不也是申请退伍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呢？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不上去射击地线上拿枪试试，都特么是高手，你看看你有没有心理压力！”
杨大V纵然再能言善辩，在这种非技术性纯粹良心问题上，他也无话可说，只能靠边站。
最后，姜诚盯上了张建。
张建立马转身，装作望着远处的山。
姜诚说：“张建你也别躲，你是留下来了，可你留下来又有啥用？今天你的成绩多少？差距多大？前三你都进不了！平时就牛逼轰轰见谁都鼻孔朝天，你行你今天就拿出点成绩来呀！咋在赛场上不牛逼了？”….张建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样看着远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临了，姜诚举手在空中一划，划过所有人。
“都别在这里事后诸葛，有种现在去连部找连长撤回你们的退伍申请表，说你们要留队，我保证你们都能留下，做不到就别再这朝着我逼逼，没错，我姜诚是垃圾，可你们呢？在座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垃圾？！”
发泄完，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走了。
几个人留在原地，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些怪异。
老半天后，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说：“走吧。”
几个人默默地转身，离开，最后消失在晒衣场的入口处。
在魏胖子他们在晒衣场争论的时候，其实在连部里，季志照和连队的干部们也在开会研究今天的失败，总结失败的经验。
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从十几个科目里的细节一一进行了分析。
佟志坐在那里一直不吭声。
等大家总结完了，也争论完了，季志照一看，佟志还没说过话，于是问他：“佟副连长，你就没有点意见要谈谈吗？”Χiυmъ.cοΜ
佟志这才松开了一直握成一团的两只手，直了直腰，环视了小会议室里的所有战友们一圈，然后很坦诚地说：“我能有啥意见？你们分析得都那么细致了，该说的都说了，说得也没错。不过就是……”
说到这里，话头停顿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佟志。
季志照说：“别什么就是就是的了，有话你就直说。”
佟志说：“你们说了老半天，都从技术角度去分析得失和差距，可就没人想过一点吗？勐虎旅创建才一年多，人家血狼旅从八十年代末开始就是正儿八经的军区级特种大队，你看看今天他们选拔过来参赛的那些狙击手，你见过有上等兵的吗？清一水士官，还有军官，人家是那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底蕴，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材储备，如果真让我们一年多就超过去，全军的老牌特种部队不都白练了？差距在哪？在积累上，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编的。不过，依我看呀，要赢不是不行……”
他笑着打量了一下季志照。
“连长你也是老特了，虽然你不是狙击手专业，但你的狙击也不差，要不，你和我搭档，一起上？”
话毕，众人哄堂大笑。
佟志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当年庄严从各老牌特种部队里特招了十九个人，这十九人本身就是原部队的尖子人物。
要是从这十九人里挑人组团，倒也不是没胜算。
但季志照和在场其他人都明白，佟志这就是在调侃打趣而已，如今这十九人除了一个姜诚之外，其余都提干的提干，任职的任职，这一年多来都在担任指挥干部，别说这状态还在不在巅峰，就算在巅峰，全旅里抽出这十九个特招的军官组成军官团去跟人家比赛？….就算赢了都不光彩。
“老佟，你就别开玩笑了，全军比武规则指明是要专职狙击手，我们这些人哪个符合条件？都是指挥军官，要是临时纠集在一起强化集训，那本连队的训练都不管了？要是这样能成，旅长早就让我们这么干了，我看旅长的意思就是要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去比，输了就输了，也不能偷奸耍滑。”
佟志笑了：“这不就结了？既然都能接受失败，那就接受对了，技不如人，没有啥念想了。”
季志照说：“话不能这么说，荣誉还是要争取的。我刚才想了想，看来我们的战术有问题，比如说让李启满和张建配搭，侯军和姜诚配搭，本来是一个好的拉一个一般的，现在看来，我觉得不如直接让侯军搭配张建拉倒，两个最强的联手，只有李启满就让他和姜诚搭档算了，这样的赢面估计大点。”
佟志又是手一摊，又是很坦诚说：“没戏！”
他看着季志照，叹了口气说：“连长，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张建的水平还是会拖后腿，你今天看到了，血狼旅那边来的都是谁？我都认识……钟睿，血狼旅最好的狙击手，对了，他就是从以前勐虎团里调过去的，被我们大队长在赛场上相中的，他目前是突击队的狙击教员、排长，还有跟他搭档的那位何国泽，从入伍至今当了六年的狙击手，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集训和比赛不下七次，每次都能进前三，算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种水准，你觉得是张建能应付的？侯军还能一战，别人……”
他苦笑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小会议室里沉默下去，大家好像都默认了佟志的那番话。
是啊。
一个才改编一年多的特战旅，凭什么和一个早就成立了几十年的老牌特种部队抗衡？
良久后，佟志偷偷打量了一番其他人，也许觉得自己刚才这一盆冷水浇得有些狠了，想了想，缓缓说道：“其实要赢不是没机会，除非……”
大家纷纷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亮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佟志话里的意思，可很快，目光又暗澹下去。
因为……
那不可能的……
“报告！”
门口传来一声报告声。
连队干部们一转头，看到了门口的来人，眼睛又亮了起来。
嘿！
说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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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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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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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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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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