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没多久,韩小北也过来快反排的宿舍里给所有人打气,到临了,他伸出两只手,分别压在沈军和佟志的肩膀上,语气凝重道:“你们俩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警卫分队的四个排里,你们是最危险的,我很信任你,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有没有信心圆满完成交给你的所有任务!”
佟志和沈军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唰地敬了个礼:“绝对不辜负党和国家的重托,绝对不丢我们的脸,绝对保证每一位战友的安全!”
“好,你现在马上回去,训练从今天开始暂停,整理個人物资,做好一切准备,晚上观看新闻和资料片,白天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发!”
三天后的傍晚,维和分队的官兵们终于坐上了过来接送的大巴车,直接驶向省会城市市郊的国际机场。
接下来一切都在一种恍惚中进行着——戴上蓝盔,提上行李,背上背囊然后前往机场,在国际候机大厅里接受部队安排的欢送仪式。
军里派了女兵归来献花,然后开始奏国歌,接着是军区和集团军首长宣布出征命令,对着国旗宣誓,军区领导讲话。
这本该是一个肃穆而神圣的时刻。
但不知道怎么的,佟志就是有些恍惚。
在机场的时候,他给肖桂花打了个电话告别,肖桂花告诉他一个让人激动又惊讶的消息——
自己要当爸爸了!
要当爸爸了……
其实佟志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回想肖桂花离开才两个多月,之前就在部队上待了一晚。
娘的!
佟志不禁有些自豪。
自己的枪法是真不错。
一矢中的。
要当爸爸这件事,佟志细细品味起来也觉得是件十分神圣的事。
以前从没想过,忽然就来到自己的面前了。
有些错收不进,又有些喜出望外。
那是自己的血脉,在你妻子的肚子里,他(她)十个月后就会降临这个世上,一出生就嗷嗷大哭,然后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到处找奶吃。
稍长大点,他(她)开始牙牙学语,会奶声奶气地用并不纯熟的语言喊你“爸爸”,然后你的肩膀上多了一份责任,为人父亲的责任。
中国传统中“养不教父之过”的老话让你觉得对他(她)负有重大责任,可是第一次当爹……
怎么当?
对了,爹怎么当?
佟志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慌了手脚。
这和自己制定一个特种作战任务计划完全不同。
养孩子这档子事用不上任何的枪械,也用不上空降、潜水、狙击等等一切自己滚瓜烂熟的东西。
佟志发现,自己对当爸爸这件事一无所知,甚至有些不知错措。
就这样,佟志糊里糊涂上了飞机。
刚坐下,他就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和自己妻子多聊几句。
之前好像没啥可说,现在坐在机舱里头,又好像啥都没说完。
飞机舷窗外,梯子撤走了,飞机开始慢慢滑向起飞跑道。
一种不舍的依恋感油然而生。
这次是出国,离开自己的国家,离开自己的小家,一去大半年。
想到这里,他赶紧盯着机场内外和远处的青翠树林,贪婪地多看了几眼。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屁股上忽然感到一股生力将人抬起,身体向后微微后仰。
偌大的飞机腾空而起,直插蓝天。
佟志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感觉,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再见,祖国!老婆,等我回来!”
这次乘坐的是一架空客的A330客机,一共将近20小时旅程,中途要进行中转加油。
由于登机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也没有什么景色可看,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机舱里倒是很热闹,不少人是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去非洲,并且是以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名义前往非洲,难免激动。
联合国啊!
这世界上,名义上最大不就是联合国了?
这招牌虽然没到百年,可是好歹也算得上是金漆。
大家风卷残云将空姐送上来的飞机餐扫进肚子里,然后开始续杯饮料,一杯接一杯。
有些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MP3,戴上耳机罩上耳罩,靠在飞机座位上享受起飞越半个地球的旅程。Χiυmъ.cοΜ
有人蒙头呼呼大睡,还有人开始打开前面的前屏幕,选定自己喜欢的电影,戴上耳机欣赏大片。
佟志和这次派遣L国的维和部队指挥长夏志国坐在一起,夏志国似乎也察觉到佟志有些沉默。
飞机腾空几十分钟后,夏志国终于忍不住了。
“佟志,今天晚上怎么一言不发的?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佟志起初还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夏志国起初他说话的时候,佟志没有反应。
前者不得不用胳膊撞了撞他,又问:“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夏志国有些担心。
佟志是警卫分队的队长,他可不能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一旦出错,那就关系到整个分队战友的安全。
“哦……”
佟志这才如梦初醒。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
“家里有事?”夏志国问。
佟志说:“指挥长还是指挥长,姜还是老的辣。您怎么猜到的?”
夏志国说:“我现在虽然是旅长,但我以前在营里当过教导员。”
话锋一转又道:“我看到你是开完欢送会打完电话之后就开始心事重重的,是该不是你老婆不让你去吧?那不会呀!上次她不是来过教导队和你见过面了嘛!你们政委还安排区民政部门办了手续登了记,那时候我看她挺支持你的。”
佟志微微低了低头,苦笑一下,摇摇头。
夏志国兀自琢磨了一下,又说:“咳,没事,女人嘛!担心自己男人也很正常。其实我老婆也不同意我去。明年女儿高考了,高考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准时赶回来,唉……那天我说要出国维和,我老婆还跟我吵了一下,说我那么多年,家里根本就指望不上……”
“那你怎么还是去了?”佟志问。
夏志国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话老套,但从没变过。”
他也没说什么大道理,不过让佟志听了心头一热。
嗯,就是不对。
理由简单朴素,没有什么高调门。
“其实我老婆不反对我去参加维和,只是……”佟志歪了歪头,觉得这事太奇妙了,最后笑了:“她怀孕了……”
夏志国眼睛一亮,笑道:“啊?恭喜啊!”
佟志也叹了口气,挪了挪屁股,坐直了腰:“指挥长,我其实心里慌得厉害,未来大半年我都不在家里,何况,一想到将来有个小娃娃管你叫爸爸,然后你还必须让他(她)过得幸福,一下子感到有些害怕。”
“害怕啥?”夏志国说:“正常人都有这一关,就像你第一次学开枪,第一次潜水,凡事总有第一次,谁第一次不害怕?现在回头看看,还害怕吗?”
佟志点点头:“对,人生总有第一次,何况这还是喜事。”
“赶紧休息下吧,中途要转机,然后又开始飞,晚上没啥看头了,不过明天白天估计景色不错,天亮再看看风景。”
说完,夏志国也戴上眼罩,双手在胸前交叉,靠在座位上开始呼呼大睡。
没几分钟,鼾声大起,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夜里十二点,飞机果然在W市降落。
在加满燃油之后,再次腾空起飞。
专辑后要飞一万一千公里左右,时间13-14小时,横跨九个国家。
这才是最漫长的一段航线。
佟志趁着停机加油的时机,站起来在机舱里活动了一下手脚。
长时间坐在座位上,腿很容易发麻。
重新起飞后,佟志也戴上眼罩开始昏昏入睡。
这一觉,睡得真像,醒来的时候,经过过道的空姐说,目前经过的爱琴海上空,景色很美。
佟志马上拉开舷舱盖,阳光一下子射进来,有些刺眼。
皱了皱眉,佟志这才看清了下面那一片无垠的海蓝,还有海边一栋栋希腊式风格的独特白色建筑依山而建,密密麻麻呈阶梯式散落在山与海的接壤处。
“漂亮!”
他不由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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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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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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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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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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