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看到营房前面的草坪上乱哄哄站了一堆兵,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些兵来部队才一天,可习惯了直线加方块的老兵李海鸥还是感觉队伍有些刺眼。
于是对赶来的梁虎说:“新来当兵不要等,先到先练,可以先搞搞队列,共同科目可以等等,别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算是草原上的羊都比他们整齐。”
梁虎知道李海鸥一向治兵严厉,但新兵才来一天也是客观事实,这事也急不来。
一天总不能练出花来。
于是将话头转到别处:“团长,你是专门来看新兵的?”
因为下午师长要来新兵团检查工作,梁虎以为李海鸥是因为这事放心不下专门跑一趟。
李海鸥说:“不是,顺便过来的,早上在军里有个会,咱们师长也去,中午在军里吃完饭我跟他一起回来,到时候再来这里看看。”
梁虎说:“师长,我如果没猜错,估计这次的会跟军改有关。”
李海鸥说:“别什么都跟军改扯上关系。”
梁虎说:“团长,我这也是为你好,早做打算,这次军改的事已经有风在吹了,不是小改,是大改,听说连军区都要撤掉。”
作为团长,李海鸥当然不会没听过这种风声。
只是他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
作为一名习惯埋头苦干的职业军人,李海鸥一向对什么动向什么风声毫不在意。
当兵在哪都是当,只要不离开部队,都一样。
这种事议论太多不利于管理,改编是大事,解放军从建国后经历过多次大改,但凡射击改,都涉及裁军,涉及裁军又会涉及到一大群现役军人脱下军装转业回归地方。
李海鸥知道自己迟早要转业,但从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他喜欢部队,喜欢这种相对外面世界来说比较单纯的环境,尤其是作战部队里的阳刚和直率,没那么多弯弯绕。
他老婆尚兰倒是多次跟他说过转业去哪的问题。
作为军属,尚兰经常说自己俩口子过的都是神仙般的日子。
李海鸥好奇地说,神仙般的日子不好吗?
尚兰说,神仙般的日子未必就好,比如牛郎和织女,一年一次鹊桥相会,平时要见一面都难。
李海鸥听了就尴尬地笑。
这些年他一心扑在部队上,平时很少回家。本来团级干部家属已经足够条件随军,只不过尚兰是江城人,当年李海鸥还是排长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
江城距离E师驻地有一百六十多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也算不上。
尚兰在江城一份不错的工作,在小学里当老师。
江城是省会城市,所以待遇不错。
要随军只能来到E师驻地所属的县里工作,可这里已经不属于江城市,一市之隔已经是天上人间之分,福利待遇天差地别。
所以尚兰多年来一直没有随军,还在江城当老师,直至女儿出生,如今已经十岁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李海鸥转业,偏偏李海鸥就是不转,还升了团长,更忙了。
渐渐地,尚兰也接受了李海鸥一时半会转不了业的事实,安心做一个织女军属。
凡事都得想得通,不要跟自己较劲,反正迟早都转,早两年晚两年,也就那样。
尚兰的想法有时候让李海鸥胸口有一股子郁闷之气。
其实他不想只当个团长,他想当师长,如果有机会,能在军衔上加麦穗一颗将星也不是不行。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换谁都一样。
能不能实现是一回事,人总得有梦想不是?套用李海鸥这两年在网上看到的一句时髦话,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梁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偏提到了军改的事,这让李海鸥心生不爽。
他知道以自己的年龄和资历、学历,如果真的军改,怕是能留下来的机会并不大。
可梁虎也是一片好心,毕竟是老下级了,提醒自己的上级,改早做打算,以免临急抱佛脚应对失措。
“梁虎,我说过这事不要再提!”他有些不悦,口气里多了几分严厉:“军改不军改不是你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你目前要担心的是新兵能不能训好!能不能接过老兵的班,能不能保住你二营的先进训练单位的红旗!而不是满脑子想着军改。这种事如果在咱们团到处流传,对于干部和兵的情绪影响都会很大,不利于开展工作!现在是新老交替的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在这时候胡思乱想给我打马虎眼,新兵训练出不了成绩,你这个二营长别当了,去三营当营长,我让三营长替你!”
“别啊!”梁虎顿时就慌了。
二营是猛虎团的一面旗帜,是模范营,是最牛气哄哄的营。
当二营长和当三营长在级别上没分别,但实际上分别可大了。
二营长去当了三营长,以后自己出去连说话都跟被阉了的公鸡一样抬不起头来。琇書網
“你别再这里废话了。”李海鸥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是早上的七点零五分。
他指指那群新兵说道:“你去集合这些新兵,拉到训练场上去,做个摸底测试。”
“是!”
梁虎敬了礼,转身跑去吩咐营值班员,让他立即吹哨集合三个连队的新兵一共68号人,全部带到训练场去集合。
训练场就在营房对出大约两百米外,造型就像个足球场,但是和足球场又有些不同,中间是一片空地,两边是各种训练设施,障碍场,战术场,还有步兵投弹场等等。
李正和自己的新战友们在吴一略带咆哮的口令和不厌其烦的纠正下总算站出了队形,又跟着队伍到了连队的篮球场上集合,等连队集合完了,统一带到了营部集合场,最后全都被带上了训练场。
整个新兵团相隔不远,最近的营房相隔只有两三百米。
其他营的新兵由于才来一天不到,所以都没开展训练,大多数都在跟着班长学整理内务和摆放小板凳这种小细节。
看到二营的兵集合拉去训练场,旁边新兵三营的班长们坐不住了,纷纷跑出来站在训练场对面的土坡上,远远想看看二营的新兵到底第一天就集合搞什么花样。
这是李正第二次看到李海鸥,这个团长给人一种铁打的感觉,明明是一个血肉之躯,可你看到他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鉄铸的人在行走,浑身透着一股子硬气。
“首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李海鸥,是你们团的团长,我们的团叫做猛虎团,为什么叫猛虎团?你们有没有人知道?”
其实他压根儿没想过新兵里有人能够答出这种团史问题,毕竟只是新兵,不可能知道猛虎团的来历。
这么问,只是为了接下来自己做一番解释做铺垫而已。
正当李海鸥打算自问自答地讲解一下猛虎团的威水史,给新兵们添加点集体荣誉感的时候,突然听见队伍里有人响亮地回答——
“报告团长,我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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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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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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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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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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