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辛几欲开口,可喉头打结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挣扎了许久,双手成拳握得紧紧的。他脑中飞快闪过许多画面,加上白衡英与平常的诸多不同,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他想向前跨出一步,但脚步沉重似灌了铅,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风中传来蝉鸣声,似乎想要打破这番沉默。
反而是宋濂秋意识到不能继续对峙下去,慢慢地向后挪了一小步,准备先行离开。她方一挪动,宗辛也像是找回了神志,不管不顾地向她跑去。
他一把抓住宋濂秋的手臂,因为过分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宋濂秋的衣袖。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颤抖着问道,“是你么?宋……濂……秋……”
白衡英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切都太迟了,只能稍微走近些尽量不去刺激到宗辛。
宋濂秋没有回答,她今日没有梳妆,头发只是粗略地挽起来,碎发遮住她的眼睛。可她脸上的憔悴以及沧桑是骗不了人的,她缓缓抬起头,两个眼睛黑漆漆的毫无光芒。
“是我。”
她的声音很冷淡,扫过宗辛的耳边,他的身子一晃,闭上了眼。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可现在人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想问她这些年过的可好,可一抓住她的手臂就发现她瘦得可怜,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眼中也尽是无奈。在那种地方又怎么可能会过的好呢?
宗辛觉得眼眶发酸,心中更是酸涩。他感觉宋濂秋在试图挣脱他的手,在多次尝试无果后,对着他的后方施礼道,“小人拜见王爷。”
听到“王爷”两个字一瞬间点燃了宗辛的愤怒,他转过身看到白衡英满脸歉意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一把松开宋濂秋,扑向白衡英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藏着她在王府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少虚,你冷静一下。”白衡英扣住他的手两个人僵持不下。
“你什么时候救她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打定主意要瞒住我的?还是说就连我的事你也要算计权衡?是为了刘家还是为了你的将来?”
白衡英被他这话激得红了眼睛,也加重了手里的力气,回道,“为了我?我若不是为了你又何必费尽心机将她从那火坑里救回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不想破坏你现在的一切!”
“我的一切……”宗辛说着大笑起来,“我的一切有哪一样是我自己选的么?这个子爵还是我的枕边人,都是旁人替我选的!就连我最想救的人,也是别人来替我救的!”
“不知好歹!”白衡英一时气急硬抓开宗辛的手,连带着将领口的扣子一同拽掉,一把推开了他。见宗辛摔坐在地上,白衡英也愣了一下,但气未消。
“少虚,你刚才的话可知道有多么寒心?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因为害怕你知道真相偷偷瞒住你,只是希望你留存最后一丝美好的念想。将来若有合适的机会也会告诉你她的去处。可你现在这副模样与疯狗何异?你甚至在践踏我与昭熙的一片好心。我与你多年兄弟,你竟然怀疑我会利用你?”
宗辛垂下头,没有反驳。
“既然你这么想我,以后也不必来登门拜访了!”说完一甩衣袖转头就走。
宋濂秋见白衡英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角落,叹了口气,慢慢走近宗辛。他颓然坐在地上,看起来孤独又无助。她还记得当年宗辛是求着白衡英才能去大牢与她见过最后一面的,明明是感情深厚的表兄弟,却为了这样一件不得已的事而互相埋怨。wWW.ΧìǔΜЬ.CǒΜ
“是我自己不想见你的。”宋濂秋的声音很轻,她见宗辛无动于衷,继续说道,“肃王妃救下我后,来问过我的意思,我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应该再与你相见。明日之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自此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若我今日老老实实地待在房中,也不会引起这番风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见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总是会想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若那时我们就已经成婚……”
“这世间并没有假如,而你也的确已经成婚了。”宋濂秋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似乎没有半点怀念。宗辛很不甘心地回身望向她,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分毫躲闪。“是刘家的嫡女,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宗辛连忙爬起来抓住她的手,解释道,“这门婚事是陛下赐婚的,并非我自愿求娶。月仪她的确很好,可我……还是会觉得对不起你。若我能早些寻到你,救你出来,你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
“我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离开了那里,拥有一个新的身份,以后也都不会有烦恼。但你我之间,原本就是一桩无媒的婚约罢了,你原本不必记在心里的。现在既然知道我平安,以后就与刘家小姐好好生活吧。”
宋濂秋说完强硬地抽出自己的手,对着宗辛施施然一拜,郑重道,“自此之后山高水远,少虚还请保重。”
宗辛原本还想挽留,但宋濂秋的离去异常坚决,她的背影透着决绝的孤毅。宗辛流着泪,泪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他曾想象过无数次二人重聚的场景,没有一种是眼下这般。他苦笑着,发出愤怒地呼号。却不知道在花园的另一侧,刘月仪正端着自己亲手做出的梅花糕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只可惜她听到了全部的对话,眼下正呆愣在原地一时无法动作。
而顾羲凰只能默默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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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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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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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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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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