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羲凰离开了白衡东的别院后,一人来到盛业坊的一间客栈暂时住下。她用身上全部的银钱抵了房钱,选了一间还算合心意的上房,银钱大约能小住半个月左右。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看看京城之中有谁会需要她的存在。
她白日里到附近的私塾内看看是否有人愿意请她这位女先生,黄昏后便留在客栈里偶尔弹琴雅兴,虽看着并不着急,心里却是始终定不下来。她若是等不到人来寻她,最下等的策略便是与京城的旧部会合,等待顾之徽新的指示。她也很明白,若她这一步走错,接下来不知又是多少年的筹谋才能再次进入京城。她已经等了整整十八年,人生短短数载,又有多少个十八年呢。琇書蛧
如今正是十月中旬,天气已是冷得厉害。顾羲凰夜里推开房间的窗,听着屋内的炭火微微燃烧的动静,只见眼前飘过一两片雪白。她伸手快速去抓,手心里一阵冰凉,再将身子往外一探,只见外面漫天飘雪。
“京城竟是要比潇州冷上许多的,才十月里便落雪了。”
话音一落,就听戚廖凤的声音从房梁上传了过来,“姑娘莫在窗前站久了,小心风雪侵体,染了风寒。”
“无妨。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勇延不下来与我一同赏雪么?”顾羲凰转过身看着房梁上静坐的戚廖凤,他双手抱在胸前揣着短剑,一副严肃模样。
“赏雪倒是无妨,只怕姑娘又诓骗我下来陪你下棋。到时候这一整夜又是无法入睡了。”
顾羲凰被他逗得轻笑两声,说道,“你倒是小气得很,不过与我下了几次棋,便记了我的不是。你且放心好了,我出来时没带棋盘,这客栈也不可能有棋盘借给我们。你安心下来一起赏雪就是。”
戚廖凤眨了眨眼,将短剑往腰间一插,一个翻身就站在了顾羲凰身边。风雪从窗外吹进,落在他脸上,他伸手将顾羲凰一侧的窗户关上。
“你做什么?”
“天寒地冻,若是姑娘真的病倒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我又不能在你身前照顾,只怕你会境遇凄凉。”
顾羲凰皱着眉,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只好向后退了两步,问道,“这样可行?”
戚廖凤转过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又向后退了几步,站在炭炉旁边,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样才好,靠着炭炉暖和些。”
顾羲凰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窗外的雪景,但也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只好搬起一张凳子放在炭炉边上安心坐好,说道,“那就坐在这里看雪吧。突然下雪倒是让我想起了在潇州的时候,从前下雪时我还喜欢去后院的凉亭里坐着赏雪,也不需要炭炉烤着,倒也不觉得冷呢。”
“姑娘是觉得我在这里拘束着你了?”
“我只是怀念在潇州难得逍遥罢了。”
“你这些时日在京城也可以逍遥尽兴,只是我想这境况也逍遥不了几日了。”
顾羲凰听他如此说,脸上的表情郑重不少,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已经有人拿着姑娘你的画像在附近寻人了,想来应该是有心人在追查你的下落。”
半个月过去,宗辛带着王府的手下一直在西市各坊内寻找顾羲凰的下落,可惜仅凭画像不知她到底在哪个坊内逗留,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宗辛每日回去向白衡英复命时,见他表情都是淡淡的,似乎是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上心。
宗辛却猜不到白衡英心中的想法,他每日在王府里等宗辛的消息,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那一日初见顾羲凰的场景。不管他做什么事情试图来分散对这个人的注意力,最后还是不得不重新想起她。
十月二十,白衡英回到京城已经半月有余,倒是一直没有进宫向安贵妃请安,今日得了空便来到安贵妃的羽华宫向母妃请安。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锦服,下了朝便直接来到羽华宫。
昨夜刚下了雪,皇宫各处虽然已经被清扫干净,路上却还有些湿滑。只见眼前松柏仍旧翠绿,白雪挂枝压得枝头轻颤。白衡英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了眼羽华宫的牌匾,跨进了宫苑。
白衡英一踏入羽华宫,宫人们便通报了安淑柔。待他进入内堂,安淑柔已经站在门口迎着他。见到他时泪眼盈盈,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惹得白衡英也红了眼睛。
“母妃这是做什么?”白衡英扶住安淑柔的胳膊,拉着她就往里面走,“门口风大,寒意正重,小心着了风寒。”
“你这个不孝子去了碟州那么久,回到京城后竟拖到今日才进宫来看母亲,可是要让我伤心死?”安淑柔说着泪意汹涌,又落下两滴泪来。
白衡英连忙扶着安淑柔坐好,跪拜道,“是孩儿不孝,只是王府中诸事繁杂,一时间抽不开身,这才没有进宫来看母妃。孩儿之前已经派宗辛送进宫不少碟州的特产,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安淑柔用锦帕拭了眼泪,说道,“那劳什子的特产不要也罢,每年碟州都有往宫中进献。我不过是挂念你,你在西北那荒凉地方过了中秋,看着人晒黑了,也清瘦了不少。”
“母妃多虑了,我哪里就清瘦了。”
“地上寒凉,先起来说话吧。”
白衡英谢了礼,起身走到安淑柔的身边,被她抓起手臂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说道,“的确是瘦了,是碟州的东西不合口味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白衡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道,“一定是母妃太过挂念我了,你看我身上的衣裳都还合身,哪里就瘦了许多。碟州虽然地处西北,吃穿用度上倒也没有苛待许多,倒是宗辛吃住都不习惯,的确是消瘦了不少。”
“他自小就在京城长大,又在你的王府里任职,与你都是一样的养尊处优。你一直待他极好,他自然是吃不了苦的。可我总觉得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难道是有了中意的女子害上了相思病?”白衡英微微一愣,就被安淑柔发现了端倪,她继续追问道,“难道说真有哪个女子让你害了这相思病?”
白衡英不愿承认,只硬着头皮回道,“母妃又在胡思乱想,我如何就像是害了相思病的?”
安淑柔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笃定了心中想法,笑着起身说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到大有哪件事情瞒得过我?我刚才不过与你戏言一句,谁知你表情竟然那么紧张。我跟你父皇原本还在担心你的婚事,如今便好,你有了中意的人这婚事也就由你自己做主了。”
白衡英却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婚事原本就是轮不到自己做主的,即使遇到了心仪之人,也难成就一段良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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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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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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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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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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