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顾羲凰在别院里近一月都没有见过周律和白衡东的身影,她虽不知道中秋那夜发生了什么,但别院里的风向还是变得很快。众人对她的态度日渐冷淡,她也很明白自己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转眼就是十月,天气转冷,屋子里也要供起炭炉。未免中了炭火的毒气,夜里睡觉也需要开窗散气。顾羲凰这夜里还未完全入睡,就见戚廖凤与平常无异翻窗而入。m.xiumb.com
顾羲凰坐起身子来,披上一旁的外袍,说道,“你来这别院倒是越发熟练了。”
戚廖凤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姑娘这里的守卫很是松懈,想来应该住不了多久了。”
“你已经知道了?”
“上次来时就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可是姑娘你露了什么踪迹,让白衡东对你起了疑心?”
“倒也不像是白衡东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只是上次中秋夜宴的事我一味地怂恿他去与太子争抢,他身边的周律应该察觉出了不对。以周律对他的忠心,大抵是会将这想法告诉他的。所以送我离开别院,不过是时间问题。”
戚廖凤见她不以为然,倒是有些替她着急,说道,“那姑娘离开了白衡东的别院,那件事又要怎么办?”
“你急什么?我既已来到了京城,不做成那件事是不会离开的。更何况京城里除了白衡东还有其他人,他不过是我来到京城的契机罢了。”顾羲凰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她也是第一次来到京城,若是离开了白衡东的别院,也不能去找京城中的旧部,所能指望的不过是其他想争权的人来寻她做门客。若是到最后都没有人来寻她,那她复仇的大计也不过是平白欢喜了一场。
她的双手抓着被角,手心微微沁出汗来。平日里的算计谋划,此时此刻倒是完全用不到了。
“若是姑娘做不成那件事,我送姑娘回潇州便是了。”戚廖凤的声音平淡如水,像是安抚镇定的一剂良药。
顾羲凰淡淡一笑,回道,“若我离开了别院,你还是跟往常一样隐匿踪迹,不要现身于人前。京城乃是非之地,眼线众多,不要被人发现了我的身份。”
又过了两三日,白衡东带着周律同来别院,身后的小厮捧着不少金银,他二人在正堂落座后便派人去请了顾羲凰。顾羲凰看着自己房间里已经收拾好的包袱,想着或许今日便要离开了。
顾羲凰来到正堂,见白衡东冷着一张脸,完全不见过去谦卑请教之态。两旁的小厮手里捧着金银,应该是用来打赏她的赏钱。她目光转到周律,见他目光躲闪,似是不愿与她对视。这一切都与她预想的相差无几,她便挺直了腰背站在正堂中央等待白衡东开口。
“昭熙君来了。”白衡东语气平淡,身子微微向侧一靠,缓声道,“你来京城也有半年了,这些日子可还过的习惯?”
顾羲凰颔首道,“烦劳殿下照顾,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可是……本王这里却留不下你了。倒也不是你有什么才学上的浅薄,你的谋略很让我欣赏,这些金银便是封赏给你的。本王只是可惜你到底是一介女流,留在京城这种地方做门客实在是多有不便。还是收下金银,回潇州去继续做你的教书先生吧。”
顾羲凰冷哼一声,倒也不想强装下去,说道,“殿下在见我的第一日就知道我是个女子,当初却是看重我的名声邀我来京城的。怎么的如今我不过帮王爷办了两件事,就被厌弃了这女子的身份?到底是我这女子的身份不够体面,还是因为殿下手底下有一个女门客而不光彩?”
白衡东拍桌而起,指着她大声道,“顾羲凰你不过一介平民,这就是你与本王说话的态度么?”
“殿下也不必动怒,这别院既然不留我,我离开就是。小女子一介平民,天高海阔随处可去。”她说完也不向白衡东拜礼,也不讨那金银封赏,潇洒转过身离开了正堂。
顾羲凰回到房间将早已打点好的包袱背挎在身,抱起闲置在一旁桌上的琴,将这房间打量了一番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碟州一路风尘仆仆归来的白衡英一入了京城就换乘了马车,原本是觉得骑马入京太过招摇,坐上马车后却是困觉得很,昏昏欲睡。他二人不过在碟州待了不足一月的时间,脸上已比过去黑了不少。白衡英注重仪表,黑的少些。宗辛则黑的厉害,整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宗辛掀开马车的车帘,打量着京城中的一切风物,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还是回来了好啊。”说着还不忘伸了一个懒腰,拖着长长的尾音。
白衡英瞧着他的兴奋模样,自己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说道,“既然回了京城,我给你放假几天,让你去姨娘家好好享福。免得你又要在姨娘面前摸黑我,说我带你去西北受苦了。”
宗辛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却很严肃,回道,“我也很想向王爷告假,只可惜我们离开京城一月有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我再向王爷告假回家探亲吧。”
“也算你有些良心。你刚才看到马车外什么风景了?”
“自然是漂亮姑娘。京城里的姑娘们总是娇羞可人,软腰玉臂,手中拿着团扇,就那么一挥,双目含春动人不已。”
白衡英随手敲了下宗辛的脑袋,纠正道,“如今已经是十月里的天气,早已是身披薄袄的季节,何人会手执团扇?你想念的不过是青楼楚馆里的歌姬罢了。也罢,让你在西北素了这么久,今夜就让你去放纵吧。记得早点回来。”
宗辛大喜,连忙呵斥车夫停了马车,又从白衡英身上搜刮走一袋子金银碎锭,这才跳下马车奔向最近的歌舞姬坊。白衡英见他那副色中饿鬼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命令马车继续前进后,也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不小的兴趣。不知道京城中一个月的时间有什么变化,正这么想着他随手撩起车帘,见一位姑娘素衣素面向着他迎面走来。她怀中抱着琴,双手手指纤长,手指覆在琴上显得白皙异常。她不着粉黛,双眉微细且挑,两眼盈盈水光中却有凌厉之态,嘴唇薄如柳叶却着一丝粉红。一头黑发如墨染就,与身上的素衣黑白分明,发中簪着一支最平常不过的碧玉簪子。
白衡英原本还想再多看她一眼,可惜马车与那女子擦身而过,飞速驶离。不过一眼惊鸿,却扎根在心。
那素衣女子正是离开白衡东别院流落京城的顾羲凰。
------题外话------
终于,终于男女主角见过第一面了,虽然顾羲凰完全没看到白衡英,但是不影响他们见面了?(??3?)?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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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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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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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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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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