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你们的婚礼,一定要记得请我。”韩石再次强调。这话,从早晨起,他不知说了多少遍了。
“知道了。”紫云笑着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到了说一声,我好放心。”清水说,也是满脸的溺爱。
韩石差点落泪。在他十八年的生命里,曾经数次往返国内外,清水和紫云,是除了忠爷爷外,唯一,哦,不,是唯二让他感受亲情温暖的人。
“你要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最好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韩石抱了抱清水,动情有亲热地说。
“小石,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是你的亲哥哥。”清水说得真诚,不掺杂任何虚假成分。
紫云微微地笑着,心想,若是忠爷爷看到这一幕,定会含笑九泉的。
送走韩石,又要送走紫云。
清水看看时间,又看看不远处的餐吧,笑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进去?”
紫云摇摇头,忍住想要拥抱的冲动,只低低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清水说:“放心,我很快就回去接你。然后,再也不分开。”
紫云信任的点点头,接过行李箱,朝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安检口。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即使她知道,清水一直在目送自己。
飞机落地,紫云拿出老式翻盖手机,仅发了个“安”字,接收人信息不明。出了机场,紫云打了辆车,暂回出租屋。
出租车堵在了机场高速上,就在一出口边上。师傅征询意见:“姑娘,前面可能是出了车祸,要不咱走辅路吧?”
“可以的。”紫云说。
她望着堵得不见尽头的远方,念了数遍“阿弥陀佛”,以祈求人车平安。
“姑娘真是心善。不过,念佛有用的话,我早念了。”师傅开着玩笑。
紫云回以微笑,并不辩解。行在路上,碰到车祸,念佛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薇薇曾多次嘲笑她,语气像极了此刻的师傅。确实,对人事的认知,人人往往讲究眼见为实,至于不见的,便觉得是虚无。
她又想起了老宅,若不是亲身走过一遭,住过一回,她也是不肯相信的。太多的人们,生活在蓝天下,长在幸福里,哪里懂得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师傅打开了车载广播,正在播放一条新闻,是关于江南传统技艺博览会的。
“啧啧,不知是哪个隐形富豪,做了这么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真了不起。”师傅赞道。
隐形富豪?紫云想起清水,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嗯,是了不起。”
下了高速路,师傅拐进辅路,又转进小道,倒是畅行无阻。
紫云透过车窗往外望,恰是与清水重逢的那条梧桐道,餐厅就在边上。
那晚,他细心地帮她买了平底鞋,与她笑中带伤地聊着梧桐树。
一切,历历如昨,又恍如隔世。
“姑娘,是第一次来北方?”师傅好奇地问。与客人攀谈,是司机打发寂寞的方式。
“不是,我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儿。只是,刚出差几个月,再回来,觉得有点陌生了。”
师傅“嗨”了一声,以习以为常的口气说:“正常,别说几个月,就是几天,这里的变化,可称得上日新月异,这叫‘中国速度’。”
紫云点头称是。
师傅又换了广播台,又是关于江南的新闻。
“江南何家,经营多年,误入歧途。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个何家,也不知是什么大蛀虫。这几天,新闻里老播。要我说,做人呢,要知足。违法的事,万万做不得。”师傅发表着人生高论。
“师傅,您活得明白。”紫云笑着说。
回到出租屋,紫云才有了真实感。久不住人,即使门窗紧闭,也落了薄薄的一层微尘。待清扫干净,累得差点爬不起来。
草草洗漱后,她几乎是爬上了床。不消一刻工夫,她就去见周公了。
正睡得沉,忽被一声重似一声的敲门声吵醒。
“妞儿,是你吗?快开门!”
紫云惊喜不已,是薇薇?她不顾形象,匆忙去开门,竟然真的是薇薇!
瞬间清醒,紫云给薇薇来个大大的拥抱,兴奋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对啊,你怎么回来了?”
问题一样,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先说!”又是同时!
当然,还是薇薇忍不住先说了。
“我家南南说,婚礼改在北方办。其实吧,是他家老爷子低调,不想惊动南方的亲戚朋友。再说了,南方正是多事之秋,他老人家不想趟浑水……”
薇薇说话,仍不改噼里啪啦本色。
“低调地办,你不觉得委屈?”紫云笑问。薇薇可是个高调的人!
“委屈?我巴不得呢!你不知道,他们谌家规矩有多多。都什么时代了,还要办中式婚礼。我看过流程,那繁琐程度,不亚于王孙贵族的婚嫁。妈呀,整套婚礼下来,非累劈不可。要这样,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你知道,我一直向往西式婚礼,穿着洁白的婚纱,带着10克拉的婚戒,在婚礼进行曲中,挽着心爱的人,走过玫瑰花瓣的红毯,共许终身相爱相守的誓言……”薇薇说起这个,变得眉飞色舞,兴致昂扬。
紫云耐心地听着,微微地笑着。她真羡慕薇薇,能活成想要的样子。
“你呢?不是应该陪山青水秀吗?怎么也回来了?”薇薇不解地问。
紫云按下隐情,简单地说:“我跟清水……感情的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他亲人去世,没心情谈情说爱。”
薇薇瞬间炸毛,美目圆瞪,愤愤然地说:“什么?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我俩的意思。”紫云没底气地硬撑。
“好哇。我还以为清水是个好的,庆幸你遇到了良人。谁知,他竟是个王八蛋。妞儿,你知不知道,放一放的结果,往往是不了了之。走,跟我回江南,骂他一顿,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就算分,也要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咱不能吃哑巴亏!”
说着,薇薇就要拉紫云。
紫云攀着沙发背,说什么也不愿意。
“薇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薇薇见状,收回手,叹气说:“也是,感情的事,强求不得。既然你决定了,无论怎样,我都站你这边。这有什么呀,有我在,跟你介绍个更好的。凭咱妞的才华相貌,还能剩了不成?”
紫云将头靠在她的肩头,笑着说:“薇薇,你成熟了。谢谢你。”
薇薇揽上紫云的肩头,对着门口扬声:“门没锁,还不滚进来!”
紫云坐直,惊恐地看着薇薇,“不会是……”
薇薇贱笑着点了点头,“新南北方的房子,正在装修,所以……”
“我不同意!”紫云抗议。迅速逃回屋,换掉睡衣。
最出来,新南跟薇薇,已经腻在了沙发上。
“紫云,我饿了。能不能劳您大驾,整点吃的……”薇薇笑着说。Χiυmъ.cοΜ
“对啊,我也饿了。谢谢紫云了,食菜我买齐了,你只需要动动手,就行了。”新南不要脸地说。
紫云看着沙发边上的两袋子食材,气得差点想抬脚踢翻袋子。后又觉得食材无辜,只得强压下怒气,对俩吃货唇语了个“滚”字。
然后,紫云一手拎一袋子,钻进厨房,又开始了悲催的,做牛做马的厨娘生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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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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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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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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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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