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有夫人暗中帮衬,还算勉强支持。一年过去,各种反对声音,慢慢滋长,后成一触即发之势。
百般无奈,只得重开楠木厅,商讨继承人的问题。
如今,武氏地位最高的,莫过于李、赵、文、谌四家。但他们面临与山风同样的问题,自然不敢造次。
此时,上窜下跳,反对声浪最大的,大都为武氏旁支。
他们暗暗勾连,想推选二叔公。二叔公自是不应,搬去武氏祠堂,躲了起来。
他们又想到了清木、清隐。清木二话不说,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老宅,开始行万里路。清隐冷冷一笑,紧闭紫竹馆,搬到城里的小公寓,过起了平静日子。
他们终于想到了云奇,但很快又否了。一个被逐出老宅的人,是没有资格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云奇太过能干了。
于是,他们准备推清土出来。清土为人木讷,又没有野心,重要的是胆小,自然好掌控。这样一来,他们憋屈了数代,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占尽便宜了。
进楠木厅前,山风派人去蔷薇院,将武氏旁支的盘算,悄悄告诉了夫人。
夫人早有准备,只淡淡一笑,派杜鹃亲来,告诉山风且放宽心,他们翻不了天,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说起杜鹃,自摊牌后,清水征求杜鹃想法,愿不愿意仍旧跟着夫人。杜鹃看清了夫人为人,自然千万个愿意。当然,夫人也用惯了杜鹃,自是满口应允。
楠木厅内,山风居尾席,攥手成拳,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厅内其余坐着的,大都如此。
武氏旁支,以三叔公为首,簇拥着表情一言难尽的清土走来。
人群停住,只有三叔公与清土,略顿了顿,举不跨进门内。
三叔公步履稳健,稳健中又透着几许轻快。
清土脚步蹒跚,跨门槛的时候,差点跌倒。多亏三叔公扶了一把,才不致闹出笑话。
多少年了,他们终于来到了楠木厅。门内门外的武姓旁支,无不欢欣雀跃,面露得意之色。他们甚至开始畅想,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殊不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野心可长,能力也长了吗?
三叔公自以为是地环视众人,暗暗藏起得意之色,慢悠悠朗声道:“清土,虽为旁支,确系大少爷一辈齿序最长者。
“大少爷横遭不幸,沉睡不醒,我深感遗憾。遗憾之余,又心生深深不安,以致夙夜难寐。
“我自问,武氏经营,何去何从?祖宗规矩,自是不能落于外姓之手。
“眼见一年过去,山风代管日久。恐长此以往,老宅将改为山姓,武氏也将易主。
“思忖再三,再三思量,终想到解决之法。与武家子孙商议,共推清土,达成一致。
“想想也是,大少爷病笃,清土责无旁贷,理应服其劳。诸位若没异议,就请清土落座,掌武氏权柄。”
你说谁病笃?山风愤愤地想,不由得将拳头朝椅肘砸去,幸亏及时隐忍收住,才没将它捶个粉碎。他扭过头去,不肯多看三叔公和清土一眼,继续按捺下心急,朝门外张望而去。
赵、文、谌三家的老爷子,听着三叔公的话,也觉得甚是不堪,只是形势所逼,敢怒不敢言地忍耐着。
唯有李老爷子,终是忍受不得,“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核桃,捏了个粉碎。
众人不由得为李老爷子捏一把汗。
“你放肆!”三叔公怒喝一声。
楠木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三叔公满意点头,又抬眼望望隐秘处,扬威道:“护卫何在?还不将扰乱楠木厅的混帐打出去!”
连唤三声,始终无人出。
赵老爷子试道:“三叔公,您且息怒。老李拍核桃,是大少爷亲许的,旨在喝退奸邪,维护正义。”
好个老赵,名着为三叔公解围,实则维护李老爷子。
“果真?”三叔侧目,问文、谌二老。
文、谌二老点头称是。
三叔公没了说辞,心里暗记下这笔帐,想着等清土掌了权,再作清算不迟。
“既是大少爷亲许的,我们自然不能违背。正事要紧,还是先请清土就座吧!”
三叔公推了推清土。
清土无奈何,只得慢腾腾地超前挪去。
可是一步一颤,一步一回头。在众人的威势下,他早吓得腿软了。
三叔公轻蔑地看着清土,暗讥一声,好个无能无用之辈,这真真是好极了。
如是想着,三叔公不由得心花放,径直朝忠爷爷曾坐过的空座走去。
要落座的刹那,杜鹃手捧匣子,已然来到了楠木厅大门口。
“且慢,夫人到!”杜鹃扬声。
众人侧目。
三叔公倒抽一口凉气,愣在原地,忘了落座。
清土长舒一口气,大有小命得救的畅快感。
很快,夫人搀着二叔公,谈笑着,走进大家的视线。
总算来了。山风大喜,偷偷松开了紧攥的拳头,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李、赵、文、谌等人,也纷纷起身,走出门外,欲迎夫人进厅。
夫人笑道:“诸位可还记得,就是在这厅内,大少爷曾立下规矩,迎我回宅的前提是什么?”
“自是记得。”众人应道。
“小风,你说说看?”
山风笑着回夫人:“规矩是不许插手武氏!”
夫人颔首,笑道:“好,既如此,这楠木厅,我就不进去了。今儿我过来,是有一匣子,要拿给诸位看看。二叔公,您是武家人,又德高望重,就拜托您来吧。三叔公,您要不要移步?”
三叔公无奈何,只得极不情愿地,连拉带拽着清土,恋恋不舍地出了楠木厅。
早有护卫搬出两把椅子。
夫人和二叔公坐下。
二叔公从杜鹃手里,接过黄花梨的小匣子,颤抖着一双老手,一脸严肃地,缓缓地打开了。
他先是一愣,满心疑惑地,取出一块带着岁月沧桑的绢布。
只一眼,他便认出,这绢布曾是老夫人专用。整个老宅,稍有岁数的,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三叔公当然也认出了,心下骇然,手心开始冒冷汗。
二叔公展开绢布,朗声念道:“我儿武云清,今有第二子武清石,交由韩似忠抚养。若武氏安然,二子终生姓韩,不归武家。若有不幸于万一,一经宣读,即刻改回武姓,继承家业,掌管武氏。立字为据,以作明证。立字人武王氏凝玉章年月日”
接下来,二叔公又取出亲子鉴定、领养手续等,确证了韩石的身份。
三叔公心下大骇,额头也变得冷汗涔涔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不然,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大少爷还有个嫡亲的弟弟?”
看着三叔公一脸幻灭的老态,三叔公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老三,这绢布有假不成?就算绢布有假,老夫人的印章,总是造假不得的吧。”
这,三叔公当然知道!可怜数月盘算,瞬间成梦幻泡影,就算心有不甘,又能奈何?
夫人笑了几声,趁机说道:“三叔公,您老就不必怀疑了吧。”
三叔公还要想强词夺理,再去分辩几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在两个护卫的半搀办架之下,狼狈地离了楠木厅院落。
“清土,你怎么说?”夫人冷扫一眼,笑着问。
清土吓瘫于地,连头也不敢抬,嗫喏着说:“一切听夫人的。我……我……本来也不想的,都是……都是他们逼我的。”
“既如此,来人,送清土回去歇着。”夫人慵懒地说,“诸位,依我看,这楠木厅还是先关了吧。等接回清石,举行了改姓礼,再开不迟。”
几个不服的武氏旁支,知大势一去,只得暂时收起心思,再作盘算。
众人散去。
楠木厅,终归于寂静。
夫人回头招呼杜鹃:“走吧,去梧桐院,看看大少爷,再好好谢谢紫云。”xiumb.com
杜鹃会意,笑道:“是。多亏少奶奶,不然,咱还不知,韩石竟是二少爷。”
夫人笑从心底生,“是啊,老夫人是好棋手。可是,再好的棋手,没有好棋子,也是白忙一场。忠叔是好棋子,紫云也是好棋子。唉,我又何尝不是棋子一枚呢。人生一世,不过如此。”
杜鹃明白,安慰道:“等帮武氏平稳过渡,我陪夫人去慈恩寺。”
“青灯古佛,过此余生。我之愿也。”夫人淡然一笑。
“那涟漪小姐……”
“算了,随她吧。恒之是个好的,配得上涟漪。至于门第,管他做甚。”
“夫人总算看开了。”
“早看开了。连韩石我都接受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说罢,夫人淡然地笑了。
杜鹃也放心地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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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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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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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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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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