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之主动请缨,先去取行李了。紫云本也要去,恒之坚持不让,说这是小事,本就是助手的本分,她只管等着就好了。紫云想了想,觉得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确实浪费了些,况且行李并不多,也就不再坚持。
上飞机前,书店方来电话,说会派人来接,就等在出口处。紫云望着如织人流,只觉乌泱泱一片,根本看不出谁是他们的接机人。
想想也是好笑,紫云曾问书店方,接机人有没有举着牌子,或者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方便双方会合。谁知人家神神秘秘地说,都没有,放心,只管等着,决不会认错的。
不会认错?根本是无从辩认好吗?
紫云苦笑着摇头,索性不去找寻,静等接机人来。百无聊赖中,她想起背包里有《李白诗集精选》,就拿出来看。一旦沉浸诗句中,周遭的繁杂与喧嚷,仿佛神奇地消失了。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力道很轻,却足以把她从书页中唤醒。
紫云合上书,回过头去,看见唤醒自己的,竟然是山风,不由得又惊又喜。
山风笑着摆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正巧退到一人边上。这人竟是多日不见的清水。他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紫云忘了跟山风打招呼,又惊又呆的,眼里也只有清水了。多日不见,他又瘦了些,也黑了些,只是衣服依旧得体,眸光依然清亮。
“清……,哥哥,你来了。”紫云出于本心,想要叫他清水。忽又惊觉,他的身份已然变了,只说了个“清”字,又临时改口,叫了“哥哥”。承认他是哥哥,他该是高兴的吧?紫云有些不安地想。
同样的,清水的眼里,也只有她。她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她是想叫他清水的吧,如同她想叫她叶子一样?改口叫哥哥,是带着无可奈何的善意吧?她终究,还是承认他是哥哥,也只是哥哥吗?不,这不是他想要的,难道她不明白昨日语音的言外之意?许是明白了,又不知怎么办吧?因为,所有的语音,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他。
山风叉手,抱在胸前,好玩地看着二人,真真是,怎一个痴字了得!只是这样对望着,什么时候能有进展?算了,我还是助他一助吧。念头一起,趁着清水痴呆的工夫,把他往紫云面前推了推。
距离很近,约有寸拳。
清水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将手中的一枝绿,极珍视地捧给她。
“送你的。”他压低声音说,带着几分羞涩。
紫云看看这枝绿,又看看清水,心微微悸动起来。因为,这样的他,是那么动人,是那么亲近,撩拔起她热切又紧张的心弦,奏起缠绵的心曲。
为缓解紧张情绪,紫云信口改着古人的诗句:“哥哥这是,江南无所有,暂送一枝春?”
此时此地,倒是应景得很。清水舒缓地笑了,喑哑着声音说:“这几天在茶山,所见都是绿,忙碌之余,总是想起你。叶子,欢迎你来江南。我,就是你的接机人。”
竟然是他,怪不得?确实不会认错。易地而处,她也不会认错的。很快,紫云就自我怀疑了,不会吗?几次见面,他明明有过暗示,她不还是没认出来?想及此,不由得心生悔意。
“怎么?我的叶子,不愿意我做接机人?”见紫云没有表示,清水尴尬地笑问。
听他的声音,显见疲惫,紫云不由得心里一疼。又听他叫她“叶子”,还加上“我的”,而不是小时候唤的“紫云妹妹”,又是隐隐的说不出的甜。此刻,唯有收起心思,自如应答,方能对得住他的一片心。
“竟然是你!我很意外,也很高兴。只是,哥哥,你怎么会帮清风徐来做事?”
清水只是微微一笑,轻声又温柔地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叶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以示诚挚的欢迎?”
紫云没说可以,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主动抱上了他,“我是你妹妹,想抱就抱,谁又能说什么!”
二十年了,这样亲密的拥抱,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如今成真,走得有多艰难,只有清水自己知道。
一时间,他如坠梦境,太过欣喜的心,不受控地一滞,随即懊恼起来。身为男人,反不如女孩子坦荡。他边自悔着,边回抱住了她,紧紧地,贪恋着怀抱的温暖。
山风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心怀安慰地,笑着将目光投向别处。
恒之取了行李,急匆匆往出口处赶。谁知远远地看见,紫云被人抱住的一幕。从他的角度看,那人颇有些登徒子的味道。他心里一急,拖着行李,飞奔而来。这速度,对他一个书生而言,应是破纪录了。
跑近前,恒之已是气喘吁吁了。
山风早发现了恒之,从他眼神看出,他对清水有敌意。遂装作陌生人,想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恒之喘着粗气,将行李丢在一旁,靠近拥抱的二人,一把扯住清水后背衣服。等清水稍稍扭过脸来,他举起拳头,狠狠地朝敌人打去,眼看就要落下来了。
清水警觉,一手抱着紫云,一手反过来一扭,反将恒之控制住了。
“哥,他交给你了。”
山风扭住恒之。恒之犹自挣扎不止,嘴里喊着:“登徒子,敢欺负紫云,我不会放过你的!”
山风快笑抽抽了,“怎么,你惦记我紫云小妹?”
恒之白了一眼山风,颇有一分骨气地回道:“关你什么事!”
山风笑得更欢了,“不关我事,关他事!我是他哥,帮他一把,也是理所当然的。”
紫云知道误会了,对恒之解释:“恒之,谢谢你关心我。清水是我哥哥,也是咱们的接机人!”
恒之哪里肯信?就算是哥哥,哪有抱那么紧的?他依旧嘴硬地说:“接机人了不起啊!哥哥?什么哥哥?你什么时候有哥哥了?我看就是登徒子,想占你便宜!”
山风见傻小子急了,不紧不慢地,凑到恒之耳边,悄悄地补上一句:“什么哥哥?情哥哥不行么?”
恒之也低声还嘴:“胡说八道,紫云第一次来江南,怎么会凭空多出个情哥哥?”
山风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好笑地说出噎死人的话:“凭空?怎么就不能凭空?难不成紫云小妹,事无巨细,都告诉你不成?”
紫云的确不会,恒之瞬间泄了气,挣扎着脱了身:“懒得理你!我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xiumb.com
说罢,恒之已近二人跟前,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拉起她的手,径朝出口走去。
“那个,接机人,行李交给你们了。”
清水看着他们,心里隐隐酸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山风,指了指行李。
“哥,刚看戏休息够了,有的是力气,行李归你!”
山风苦笑,“得,听大少爷的。只是,你就不打算追上去,做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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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恋爱,日趋明朗化喽。终于到这一阶段了,好激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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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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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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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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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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