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不接这茬,身为老板,最忌讳的就是掺和客人们之间的恩怨。
可江雪儿却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一天下来,总是心事重重。
傍晚,天彻底黑下来时,徐家俩兄弟正在收拾了桌椅,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妻,停在他们棚子前,朝他们伸手要吃的。
徐天心善,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又问春娘,晚饭做好了没,要是做好了就给这俩位端一碗来。
春娘心里不大情愿,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要是人人都施舍,早晚有一天,他们也得成那被施舍的一方。
虽不情愿,却还是去了。
晚饭蒸了白米,蒸了两样腊菜,一盘咸菜,还有一盘竹笋。
她盛了两碗饭,又夹了些菜,拿到外面,不太高兴的重重放在桌上,“吃吧!”
那老俩口饿了太久太久,也顾不得别人拿什么眼神对待他们,连忙捧起碗,连嚼带吞,风卷残云。
春娘看了很是嫌弃,正要走呢,忽然觉得不对,定睛一瞧,这怎么有点眼熟,“你们是……”
那老俩口根本顾不上听她说话,依然埋头吃饭,吃的太快还噎住了。
徐天这时也瞧出来了,他就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们是阿秀的爹娘?”
老俩口听到熟悉的名字,慢慢回神,抬眼望向徐天,他们也认出来了,“徐,徐家小子?哎呀真是你啊!”
阿秀娘在看清对面的是谁之后,便用袖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哭的好不伤心。
徐山这时也过来了,虽说跟村里的人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也是一起住了十几年,总归是同乡的,又见他们落魄至此,不免唏嘘。
江雪儿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徐山再卖买些馒头,要不然他们晚饭都不够吃了。
等老俩口彻底吃饱,又洗了脸,人恢复了点精神,这才对他们说明前因后果。
“开年的时候不是下了一场大雪吗?山里的雪更大,把好些人家的房子都压塌了,地里的庄稼也全都冻死了,我家阿秀……也没能熬过去。”阿秀娘说到这里,又哭起来。
这是真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阿秀爹蹲在院里,沉闷的低着头,“我们老俩口埋了阿秀,便想着到外面去讨口吃的,要不然咋办呢,咱年纪大了,又上不了山,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一路靠吃草根才爬出来,可到了外面一瞧,连道都不认识了,就,就这样了!”
徐天暗自做了个决定,“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先把身体养好了,再做其他打算。”
李家老两口激动不已,“这,这如何使得,你们这也是小本生意,我们老了,也干不了什么重活,留在这儿就是给你们添负担。”
江雪儿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扯开徐天的手,对他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天脸色暗淡下来,他意识到了错误,刚才的决定好像冲动了,应该先跟雪儿商量一下的。
春娘也不愿意,就使劲去踢徐山,想让他说点什么,可徐山缩着脑袋,不肯开口。
江雪儿将徐天拉到院子外面,抄着手,脸色不太好,“你要做善事,我不反对,我也觉得李家老两口很可怜,但是你要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村遭了灾,要逃出来讨生活的,肯定不止他们俩,咱们这店开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也一定能遇上,到时咋办?都把他们收留下来?”
“咱们的茶铺现在是赚了钱,可我们赚的都是小钱,多养两个人——可以,但咱们不能开这个口。”江雪儿观察他的神情,又退了一步,“我看要不这样,咱先留下他们,再帮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活,江家的庄子不是在招佃户吗?她那儿地多人少,这老两口种地不成,做做饭,烧烧水,打个杂工,总是可以的吧?”
徐天的心就像坐上过山车,忽上忽下,直到听她说到最后,才放下心来,“媳妇,你真善良。”
江雪儿在心里翻白眼,她可不是自愿当好人的。
于是,李家老两口就留下了。
李阿婆会做饭,春娘的活就轻了,也正好养胎。
当然,江雪儿是不大会做饭的,连洗碗洗衣也不做,她说自己只适合出点子,只要让铺子生意变好,就是她的功劳了。
可是自打听说江欣儿出事,她连赚钱的心思都没了。
她并不清楚,万一江欣儿死了,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又没真的试过,谁知道呢!
江欣儿现在还没死,她只是进了水牢。
牢门打开的一刻,她很识相的掏出口罩,捂住口鼻。
“进去吧!”狱卒没敢推她,这女人浑身带毒,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谢啦!”江欣儿朝他挥挥手,潇洒的走了进去。琇書網
姿势很帅,可是下一秒……
“哇!真的是水啊!还这么多水,君哥哥,莫染哥哥?好黑啊!我看不见你。”她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所以看不清,只能竖起耳朵寻找牢内的声响。
黑暗中,似乎有沉重的呼吸声,她寻着方位,淌水走过去。
终于慢慢看清了,那是个人,蜷缩成一团,坐在一团小小的平台上。
江欣儿认出来了,看到他这副模样,心疼的要死,“莫染哥哥!君莫染!”
她加快步子,终于抵达了他身边,手摸到他的时候,即使隔着衣服,也探出他不对劲,身体好热好烫,他在发烧。
君莫染不知自己是何时开始迷糊的,被关这里,不见天日,便没有了时间概念。
什么时候该睡,什么时候该醒,他不知道。
偶尔牢门开了,有人进来送饭。
最低等水牢的饭,能是什么?
连馊饭都算不上,猪都不吃的东西。
君莫染不吃,但他的老鼠小伙伴都很爱吃,所以在有牢饭情况下,这帮小东西还没有把他列为食物对象,只是在心里有没有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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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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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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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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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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