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跟小桃跟在他身后,看到跪在那儿单薄的江小七,她心疼坏了,可又不敢说什么,她毕竟只是下人。
杨修善意外道:“莫染,你怎么来了,手臂的伤怎样了?”
江小七闻言看向他,只见他的右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但君莫染却目不斜视,只向杨修善行礼,“祖父,我没事,今日便可起程回京。”
杨修善惊讶道:“你手上还有伤,何不多休息两日再走?”
君莫染坚决摇头,“回程日期不便再拖,另外芳菲园失火一事,等我回来再做处理,还请祖父不要再过问。”
杨修善沉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江小七?”
君莫染:“她年纪尚小,此事应当与她无关,至于真正的原因,我自会查清,另外,我会派人守住芳菲园,直至我回来。”
杨修善点头,“既然你已有决断,那祖父就不再插手,不过江小七……”
君莫染截住他的话,“祖父,请您尊重我的意思!”
魏子霖呛声道:“君公子,她半夜溜进园子,意图不纯,这样的小丫头,我看还是赶出去,别让他再踏进杨府为好。”
杨修善其实也有这个心思,他总感觉江小七就是个惹事的祸头,不详!
自打她来了之后,生了多少事。
君莫染神色一凛,直起腰,一手负在身后,看向他,“先生,她只有七岁,先生为人师表,切莫忘了为人师表的本心!”
魏子霖被怼的满脸尴尬,自他认识君莫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言辞如此犀利。
杨修善眼色越来越深,“好了,江小七的事我不再追究,让她留下继续读书,至于失火一事,等你回来再做定夺,你先回去歇息歇息,容后再赶路。”
君莫染摇头,“我若现在赶路,明天城门开时,便可到达京城,所以不便再耽搁,祖父莫送,孙儿走了。”
他转身便走,脚步极快,看都没看江小七一眼。琇書網
江小七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站起来追出去,“君哥哥!”
常虎守在马车边,见到她,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少爷,上车吧!”
君莫染正要踩上马凳,闻声回头望向她,少年的眼中藏着太多情绪,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玉竹追出来,递给常虎一个药包,“少爷的伤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你记住了,千万别沾水,小心伺候着。”
常虎点头,“我晓得。”
江小七将一物塞到常虎手中,“你替我把这个交给君哥哥。”
常虎不想接,“别啊!要交你自己交!”
江小七再次塞给他,“拜托了!”
常虎推脱不过,便看也没看的收着了。
杨家派了几个护院骑马护送。
江小七站在台阶上,看着马车驶离,直到再也看不见,小脸忽然就拉下来,她哭着问玉竹。
“君哥哥是不是生我气了?他也怪我烧了芳菲园,烧了他的藏书,对不对?”
玉竹叹气,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少爷都帮你求情了,又怎会生你的气,最近你要乖一点,少爷不在,可没有人再护着你。”
江小七点点头。
玉竹又问:“小七,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江小七咬着唇瓣,“姐姐,这件事我一定会搞清楚,谁敢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我就让他百倍偿还!”
玉竹被她的语气吓到,“你可千万别再惹事,听话。”
马车出了广阳府,一直北上,前往卞京城。
北方水路稀少,加上天气寒冷,水面结冰,所以一般都是用马车做交通工具。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他们在驿站稍作修整,需要更换马,又给马车加了一层保暖的挡风被,车轮子也要更换。
常虎蹲在驿站的大厅里,笨手笨脚的给少主子更换手臂上的纱布。
旧的揭开,涂上药,再用新的纱布包好。
做完这一切,君莫染沉声叮嘱道:“回到君家以后,不准提起我烧伤的事,也不准提到江小七,听清了吗?”
常虎瞄了眼小少爷严肃的神情,点点头,“小的知道,可您这伤怕是瞒不住啊!”
君莫染道:“无防,只要你别说漏嘴就行。”
常虎纳闷道:“少爷为何不多等两日,把伤养好些再上路?”
君莫染低头,抚着袖口,黯然道:“若我今日不出发,母亲定会写信催问,到时失火一事便瞒不住了,于她不妥。”
常虎听不懂,疑惑的挠头。
他不懂,夫人知道是江小七放的火,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懂,少爷为何要护着江小七,还跟魏先生顶撞,呛了老太爷,这一切的一切,可真不像刚到杨家时,那个对诸事不闻不问的君家嫡公子。
君莫染又问:“她给你的东西呢?”
“嗯?少爷说什么?”常虎把那茬都给忘了,眼看少爷眼色越来越难看,他这才想起来少爷指的是什么,“哦哦,在这儿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红绳,上面串着一颗佛珠。
圆空的那串佛珠,有一颗最大的,江小七便把它取下来,单独编了这串佛珠。
常虎好笑道:“果然是小丫头,居然送这么廉价的东西,街市上也就几文钱一个吧!不过这编的倒是蛮好看,还有一股子檀香味。”
他闻了闻手上沾染的味道,是檀香,是在庙里熏染太久才有的味道。
君莫染冷冷的白了他一眼,便不再同他说话,拿着手链钻进马车。
杨修善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说了不追究江小七的过错,便真的不再追究。
魏子霖第二日照常给她们上课。
书房里,杨凤兰坐宽大的书桌前,江小七只在门口摆了一张小桌跟一张小凳子。
魏子霖也完全是按照杨凤兰的进度上课,全程都不带瞟她一眼。
当说到北元国的历史,又说到君家在朝中如何辅佐皇帝,成为百年名望族,又说到每一任君家主母都是百里挑一,无一不是名门之后。
君家不与皇族结亲,所以君家既无女眷进入后宫,也没有皇女进入君家。
基本都是同品级的官员,又或是某个地方上的古老家族,互相结亲。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瞄着江小七,等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七岁的娃儿,她能听懂吗?
杨凤兰却听懂了,她比江小七大两岁呢,“先生的意思是,将来我君哥哥的亲事,得由姑母,甚至是君家的族老才能定夺,他自己可做不了主,就算是纳妾,也得姑母同意,普通人家的女儿,连当妾的资格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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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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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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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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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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