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正坐在窗前穿针引线。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得缝制一些冬日里穿得鞋袜了。
“娘娘每年都给陛下做鞋袜,却又不许人说,岂不是白白地将功劳送给了尚服局。”宫女卿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她家主子就是太矜持了。
石将军都已经亡故好些年,再多的情谊也该淡了。陛下这些年待娘娘一直不错,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娘娘先挑,可见是将娘娘放在心上的。若主子能够主动一些,指不定比贵妃娘娘还要得宠。
可惜,主子就是太佛性了,不争不抢。亲手为陛下缝制衣裳鞋袜,一坚持就是好些年。她跟谁主子这么久,岂会看不出娘娘心里也是有陛下的?
既如此,何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哪需要如此谨慎小心,以尚服局的名义将东西送去承恩殿。
“我做这些,并不是想图个什么。”德妃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低头绣着。
“娘娘,您何必自欺欺人呢!明明对陛下也有好感,为何不顺着心意,开启新的生活?”卿歌忍不住劝道。
“不许胡说!”德妃轻斥道。“我对陛下只有感激之情,你莫要想岔了。”
“有没有男女之情,婢子有眼睛,自个儿会瞧。”卿歌是德妃从娘家带进宫的侍女,有什么话从不会藏在心里。“哪次陛下过来,娘娘不是巴巴儿地盼着。陛下来了之后,娘娘的眼睛都比平时亮上几分。”
德妃羞愤地瞪了她一眼。“不是的!我对陛下,只有敬重......我,我拿她当兄长一样看待,绝无非分之想。”
“一开始的时候,娘娘或许只是拿陛下当兄长敬着,可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也是会慢慢变化的。以前,娘娘只会拿着石将军的旧物睹物思人,就连陛下的生辰也时常忘记。”
“娘娘还记得,上次拿出那卷兵书是什么时候吗?”
“娘娘还记得石将军鞋子的尺寸吗?”
“我......”德妃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她看着手上的袜子,突然有些心慌。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怎么可以忘了她的石将军,改换给陛下做鞋袜!
这太不应该了!
德妃回过神来,拿起剪刀就要绞了手上刚做好的袜子。
卿歌眼疾手快地夺过剪刀,抱着她安抚。“娘娘,这不是您的错!石将军已经不在了,您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您是先帝亲册的太子侧妃,陛下的德妃,身份何等尊贵......您喜欢陛下,无可厚非!”
“不,不是这样的......”德妃尖叫一声,泪水涟涟。“我不能对不起石将军......我......”
“娘娘,石将军已经不在人世了!”卿歌一再的强调。“您为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节,已经够了!婢子相信,石将军泉下有知,也会选择原谅的。”
“不......”德妃掩面流涕。
“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您与石将军虽定了亲,到底是缘分不够......陛下才是娘娘的夫君......人这辈子能有几个十年,该珍惜当下啊,娘娘!”
德妃不停地摇头,泣不成声。
她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就是止不住地流泪。
皇帝来到未央宫,却被告知德妃早早歇下了。不过,皇帝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转头就去了偏殿郑贵人那里。
屋子里的德妃见皇帝什么话都没留下,就去了郑贵人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卿歌想说点儿什么,德妃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苏念回京之后,又开始了规律的三点一线生活。即医学院,霍宅和县主府。
县主府,就是皇帝赐给她的那座宅子,如今住着神医谷众人。
苏念每天去医学院上完课,就会过去坐坐,跟几位长老讨论讨论医术,看看沈翊的伤势,然后才会回家。霍修言这几日在外办差,苏念一个人在府里待着也是没意思,有时候回娘家看看苏夫人,日子倒也充实。
医学院那边一年一度的考核就要开始,被淘汰的学生就要被退学。苏念作为学院的老师,少不得要给他们补补课,争取让他们全部过关。
这天,苏念又去了县主府。
“你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啊?你离开这么久,学生们还挺想你的。”苏念一边吃着糖炒栗子,一边打趣道。
比起以前,沈翊要沉默了许多。想必是因为神医谷被毁,心里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苏念治好的只是他的皮肉伤,心理上还得疏导疏导。想要从悲伤里头走出来,转移注意力是个不错的法子。
沈翊耍了一套剑法,出了不少汗。
苏念将帕子扔给他,继续开导。“去还是不去,给句话呗!”
“该教的都已经教了。”沈翊擦了把脸,在苏念的身旁落座。“学院人才辈出,不差我一个。”
“可学生们喜欢你教的内容啊。”苏念笑嘻嘻地递给他一杯茶。“马上就要考核,他们还有好些问题要问你呢。你也不想他们通不过测试,被赶出学院吧?”
“那是他们学艺不精,与我何干。”沈翊蹙了蹙眉。
啊,那个傲娇的男人总算是回来了!
苏念听着这话,格外的亲切。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翊啊!
“你当他们都跟你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啊!”苏念忍不住轻笑。“像你这种接近变态的天才,世间可是少有。”
尽管沈翊听不太明白她的话,不知道变态为何物,却也知道她是在夸他,心情不由得好了不少。“你希望我回去?”
“是呀!否则,我一个人在那里多无聊。”苏念再接再厉。“我最近在研制一种特效药,改天让你见识见识它的厉害!”
“什么药?”提起老本行,沈翊的兴趣果然被勾了起来。
“一种叫做青霉素的东西,若能研制成功,很多病就都有救了。”苏念说起这个,不免有些激动。她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培养出来,即将进入临床实验阶段。
药堂那边涌入的病人越来越多,寻常的中药见效太慢,好些人等不到药效发挥作用就咽了气,为此还扯上了许多官司。
苏念最不想看到医者拼了命挽救却无能为力的现状!
她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做出一番事业来。
沈翊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知不觉就被她的笑容感染。
长老们扒在门缝里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们的谷主居然也会笑!
他们怎么就没这种待遇!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苏姑娘已经嫁人了,否则,他们一定会促成这桩姻缘。ωωω.χΙυΜЬ.Cǒm
“谁说嫁人了就不能去争取了,好歹试一试嘛!苏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我瞧着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说不定苏姑娘是被逼的呢?”
“对对对!咱们得设法帮谷主一把!”
几位长老一合计,打算先去打听打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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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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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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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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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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