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楼一下一下的轻轻扣着桌面,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整个办公室寂静的吓人。
卫泽捏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傅总,那移植子宫的事……”
傅西楼冷道:“先拖着,不要打草惊蛇。”
卫泽:“万一斐小姐受伤,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说了,不要打草惊蛇。”他语气平静,只有他慢慢收紧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这次我亲自去一趟。”
卫泽:“那斐小姐怎么办,您走了,那位肯定不会放过她。”
傅西楼冷寂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听天由命。”
-
傅西楼晚上到医院去看斐明月的时候,她情绪好了很多,正坐在床边修剪新送来的百合。
譬如朝露。
傅西楼想起这样一句比喻,觉得很好。
静静地看了她良久,等她把花枝修剪好插瓶以后,他才走近她。
看到他以后,她刚才那股虽有静好的气息一下就散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略他,把花瓶放在桌子上摆好。
他确实不值得她上心。
傅西楼心底苦涩一笑。
随后声音沙哑地开口:“我要出趟远门。”
好事啊。
斐明月在心底冷笑着,不过表面上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傅西楼继续说道:“我争取在婚礼前赶回来,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斐明月依旧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恐怕此时心里想着,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吧。
傅西楼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上前颤抖地抱住她,声音里是斐明月听不懂的情绪:“明月,其实我有在反思,我在想,我以前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不能对你道歉,我不想骗你。”
不道歉是因为他不想骗她?
斐明月要被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她挣脱他,觉得这个她曾经觉得宽厚温暖的怀抱也变得恶心起来:“道歉和知错是两回事,你不要偷换概念,我没逼着你道歉。”
“而且,我已经不需要了,傅西楼,你不用再拿以前的事情恶心我,我也不想再听,”她愤怒地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面目可憎,“再说,你骗我的事还少吗?从我们认识开始到现在,你记得自己说过多少谎吗?”
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华丽的骗局,她每次回想都觉得自己很可悲。
从来没有人能坚定不移地爱着她。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是可笑的天煞孤星,手心里的那道断掌注定她一生不幸,求而不得。
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满面愤怒的女人,傅西楼已经找不到当初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小姑娘了。
他忍着心中的疼痛,伸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明月,你等等我,等我回来,以前的事情,会结束的,等我回来以后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斐明月微微侧头,避开他冰冷的手指。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斐明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还没说他要去哪儿。
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事一定要在婚礼前解决吗?
她想起傅西楼有很多次为了陪她推掉工作,这次为什么推不掉了,明明他看上去很在乎这次婚礼。
她想不通。
于是很快就不想了,管他什么事,他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她已经决定好了……
—
傅东桑到医院的时候,差点被一位大婶撞到,还好闪的快,手里的鸡汤这才没洒出去。
大婶手里的水果倒是被撞洒了,傅东桑礼貌地弯腰帮她捡,她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十分局促。
但是捡起最后一个苹果,抬头看到傅东桑的时候,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慌,匆忙说了一声谢谢以后就跑了。
傅东桑也没在意,继续往傅南瑜的病房去,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傅南瑜在骂人,好像是嫌小护士给她倒的水太烫了,非要小护士跪下来给她道歉。
小护士也是个有自尊的,怎么都不肯跪,只红着眼睛在那里和她僵持。
看到傅东桑进来才像看到救星一样。
傅东桑头疼地让她先出去,然后在傅南瑜开口前给她盛鸡汤,说道:“你何苦为难她,出来工作不容易,你不能因为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就不去体谅别人的难处。”
傅南瑜冷笑:“我自然没有姐姐大度,我就是一个小气的人,只能把自己生活不幸的怒火发泄在别人身上。”
又是这套,每次她想说她几句的时候,她就会拿以前的事情卖惨。
这样的傅南瑜,她早该察觉到不对的。
傅东桑不动声色地把盛好的鸡汤递给她,说道:“我会找外公一起去安家,让外公和那位老夫人好好说说,她多少会给外公一点面子。”
傅南瑜没接鸡汤,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质问:“说什么?一个不能怀孕的女人,还嫌不够丢人吗,要我们傅家所有人去跪着求安家娶我?”
傅东桑皱眉:“南瑜,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不是生孩子。”xiumb.com
“那你为什么生孩子?”傅南瑜反唇相讥,“傅东桑,你有一对双生子,陆云琛又那么爱你,你这样的既得利益者,当然可以不痛不痒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
傅东桑的眉头越拧越深:“我什么时候指责你了,傅南瑜,我是在为你想办法。”
傅南瑜:“想办法?你们是真心的吗?你和傅西楼一样,你们都在敷衍我,口口声声说为我想办法,可是真有办法的时候,你们会帮我吗?”
傅东桑:“你说什么办法。”
傅南瑜:“我和你说过,我要斐明月的子宫。”
“你疯了!”傅东桑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目露狠意的女人,“我上次也和你说过,现在科技很发达,我可以为你找遍所有医生,但是去取另一个女人的子宫,傅南瑜,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觉得这是人说的话吗?”
上次她以为她只是气急了才会这样说,但是现在看到她这副濒临疯狂的样子,傅东桑觉得后背发凉,甚至有点害怕这个女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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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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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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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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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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