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对面,沈未苏往他跟前推了推盘子,“尝尝这个,我跟家里阿姨学的,酱鸭舌,我觉得超级好吃。”
他试了下,点头赞赏,“确实不错。”
沈未苏笑了下,她眼睛还肿,他看得出来。
俩人安静地吃饭,吃到差不多,沈未苏端起高脚杯朝他比了比,他也举杯。
俩人碰了下,杯子里是果汁,她今天不想再喝醉了。
到这里,这餐饭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沈未苏靠坐在那儿,看着他,对视了会儿,她才开口,“我昨天去找阿允了。”
他毫不意外,沈未苏猜着他是知道的。
沈未苏感觉胸口闷得有些疼,她缓缓道,“关于过去,所有的事我都清楚了,我想你也一样……”
甘醇的果汁却品出了点苦涩的味道,沈未苏看着对面的人,“我知道程惜知进医院的事了,我感到很遗憾,但我这个既得利益者,说什么都显得很虚伪,所以,我想……”
周砚怀打断她,“先别说其他人,说我们两个。”
他一脸疲态,嗓子也有些沙哑,但眼神是坚韧的,“这阵子是发生了很多事,但我并不认为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原本的想法,现在依旧没有变过。”
沈未苏默然地看着他。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打开来,“其实我早就买了,本来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但当时因为你在气头上,我觉得时机不到就没拿出来……现在,我不想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再耽搁下去。”
他把那个盒子举到桌子中间,“什么都别管,就你跟我,你愿意吗?”
沈未苏看着那枚钻戒,心想着原来这就叫做错过啊,他要是在跨年那晚拿出来,她不管天崩地裂也会答应。
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时机了,现在的她,已经打定了另一番主意。
沈未苏抬手,摩挲了一下那个戒指,笑了下,“很漂亮……”
她看着对面人深凝的目光,喃喃地说,“但我不能答应你了。”
她抬起手指,将盒子缓缓盖了起来。
周砚怀眼神暗了一瞬,他缓缓地沉了口气,“我不认为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江斯允的事,我已经答应你会谨慎处理了。”
“其实昨天……我去过医院了。”沈未苏比自己想象得镇定,“我听到程惜知的哭声,我心里很不好受,我忽然发觉……她比我更需要你。”琇書蛧
周砚怀脸色沉了几分,握着盒子的手青筋凸起来,“不要乱说话。”
“不是赌气,是真的。”她语气很轻松地说,“我想,最好的弥补方式就是把你让给她。”
“沈未苏!”周砚怀愠怒着叫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她重复着,“你去和她在一起吧,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然后呢?”他真的生气了,脸沉似铁,冷冷地问,“你要我去找她,那你呢?你也给你自己安排好后路了吗?”
沈未苏没否认,淡淡敛了敛羽睫,“我们都亏欠另一个人太多。”
周砚怀冷嗤了一声,“你把我推走,是为了弥补别人,还是因为你发现你内心真实的感情了?你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如痛快地说一句,你发现你跟江斯允更需要彼此,是不是?”
沈未苏不想在这个时候还争吵,她想分辩,却不知道从何辩起。
周砚怀当她默认了,恨声道,“那我告诉你,你别想了,我不同意!”
他脸色铁青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说过,我这可不是你来去自由的地方,你感动于江斯允对你所做的牺牲,所以你就要把我踢开回头去找他,没那种好事,他的恶行死十次都不够的,我不饶过他,你也别想去找他!”
他被她的放弃气得五内俱焚,腾地起身,大步地往外走。
沈未苏急忙追上去,追到外面,眼睁睁地看着他开车走了。
沈未苏衣衫单薄,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她匆忙跑回去,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匆匆地也出门去开车。
她已经追不上周砚怀了,她不知道他生气之下会去哪里。
她往前开了一段路,忽然有了个念头,她迅速地调整方向,朝着瑞府疾驰而去。
不多时,她赶到瑞府,周砚怀的车没在这,她走到门口,抬手开了电子锁。
匆匆地奔上去,她一路上到顶楼,她冲进去,屋里仍摆放着那些蒙了布的画作。
她内心一瞬间涌起强烈的冲动,都是这些画,害了所有人。
她将布揭开,把那些画从框里拆出来,抱着一堆价值连城的画布飞快地进了浴室。
她将那些画丢到浴缸里,随即去周砚怀的卧室和书房找东西。
翻了半天,她找到要的东西,迅速又跑回浴室。
她正俯身趴在浴缸边缘,就听见身后有深沉的男声传来,“你倒是一点没让我失望。你果然来销毁证据了。”
沈未苏心头一颤,侧头看着靠在门边的男人,他走的时候没穿外套,身上就一件黑色衬衣。
他两眼带着浓重的血丝,看起来人阴郁慑人。
沈未苏握着打火机的手有些发抖,她感觉自己很割裂,她谁也不想伤害,可到头来,她却对不起所有人。
她忍不住落泪,哀求他,“周砚怀,当我求你,你放过阿允,他没多少时间了……”
她心痛得要窒息,“他得了……很不好的病,我不想让他在最后的日子还要受苦,我欠他的已经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周砚怀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眉头深深凝着,“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吗?你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你要去陪着他?”
沈未苏否认不了,艰涩地说,“是……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
“没多少时间,是多久?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周砚怀眼神冷得像冰,“你去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用什么身份?亲人,护工,还是情人?他可别跟我说,你去找他之后,你们俩还能维持清白,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并且理解你的选择?你是不是以为,他死了以后,你还能有机会回到我身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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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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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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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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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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