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怀两只胳膊沉沉地压着她,把她压得要喘不过气。
她挣了挣,闷声说,“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他呼吸很沉,喃喃地叫,“未苏……”
未苏恍然失神。
他很少叫她名字,只有生气了会连名带姓地叫。
他们两个之间,是很奇怪的一种状态,不生不熟,不远不近。
未苏受不了他身上的热度,“周砚怀,松开一点行吗,我给你拿退烧药。”
他含混地说,“不行。”
要不是他浑身滚烫,未苏都要怀疑这人根本就是清醒着装病的,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弄了半天才得以脱身,去拿了药,又喂他吃了一次。
未苏拿他的手机查了一下,成年人发烧会不会烧坏脑子,看大多数答案都是不会,才放了点心。
外面雨小了一些,淅淅沥沥的声音持续响着。
未苏枕着胳膊,看着他英挺却虚弱的脸庞,大概只有他睡着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吵架和闹别扭。
听着雨声,未苏渐渐地合上了眼。
快天亮时,未苏被手机声吵醒。
她一边去摸周砚怀的额头,一边接了电话。
纪琮在那头问,“太太,周先生好些了吗?路通了,我们正赶过去。”
“他退烧了。”未苏压低声音,走出卧室到外面去,“纪琮,我们衣服都湿了,你帮我们各带一套新的过来。”
“好的太太。”
挂了电话,未苏去洗漱,周砚怀大概是真累坏了,到现在还没醒。
他睡着也好,和他碰面只会尴尬。
未苏在外面坐着等待,大概半个小时后,纪琮带人赶来了。
未苏给他开了门,拿过他带来的新衣服去换上。
她出来后问纪琮,“你能借我几百现金吗?我的手机没拿,得坐车回去取。”
纪琮说,“太太,我没带现金——这样吧,我叫人送你去取,这边昨晚冲毁了不少道路,车肯定是不好找的。”
未苏想想也是,“衣服多少钱?我拿到手机后转给你。”
“……真的不用。”纪琮哪敢要她的钱。
衣服是品牌的,未苏心里知道个大概的价位,没和他纠缠,只说,“既然你们来了,我就走了。”
“太太不等周先生一起走吗?”纪琮问,“你昨晚照顾他一夜……”
“我没照顾他一夜。”未苏脱口道,“他自己挺过来的,我没做什么,你别跟他说。”
“……”纪琮知道这两人别扭,只好说,“我先叫人送你去取东西。”
未苏下了楼,搭车回到先前住的宾馆。
路上很多倒了的树木和冲下来的石块,昨晚那场雨引发了不小的灾害。
到了宾馆,未苏找服务人员说明情况,对方带她上去开门。
屋里已经被整理过了,但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其他东西基本都被拿走了——昨晚打斗得激烈,很多东西基本都毁了。
未苏正在找自己的东西,门口就传来程逸闷闷的声音,“未苏姐,你的手机和证件在我这。”
未苏回头,看着他脸上伤痕累累,半张脸都肿了,歉疚地说,“程逸……我……对不起。”m.xiumb.com
“又不是你打的,你道歉干嘛。”程逸把她的东西还给她,“再说,我也还手了,我们是互殴,不是单方面的殴打,没什么可说的。”
他甚至后悔没发挥好,当时太在意沈未苏撞到的事分心了,硬挨了周砚怀一拳,那个疯子也是下死手的,打在脸上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看着她歉疚地躲着自己的眼睛,程逸上前,很郑重地说,“未苏姐,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是,你知道周家跟程家关系匪浅,我回到程家后,听说了一些关于周砚怀的事,你一定要离开他,他不是个丈夫的好人选,他不仅不可能真心对你好,还会狠狠地伤害到你。”
未苏抬眼,“他的什么事?”
程逸却摇头,“……一些,不方便提起的旧事。”
未苏见他不想说,也没问,关于程逸的提醒,她早就有所领悟了,她不正在想方设法地离开周砚怀吗。
未苏看着他满脸的伤,“你这样,要怎么拍戏?”
“没事,我的戏份都差不多结束了。”程逸怕她难过,竭力轻松地说,“几天就能消肿了,粉盖厚点就看不出来了,大不了,找个像的替身补拍。”
随后,程逸的经纪人把电话打过来,说马上到,要带程逸去医院。于情于理未苏都应该跟着,可她觉得又实在不方便,
程逸不想未苏纠结,主动说,“未苏姐,你明天不是要上班了吗?今天还有暴雨,我听导游说,他们要提前出发回城,安全起见,你赶紧跟着走吧。”
未苏一听还有暴雨,当下就决定跟旅行团一起返回。
跟程逸道了别,未苏跟旅行团汇合,不多时坐上了回城的大巴车。
她先是给程逸转了三千块钱,前台说房间损坏的东西估算起来就是这个数目,昨晚的赔偿是程逸拿的。
然后,未苏又给纪琮转了五千块钱,告诉他自己已经跟团回去了。
看着愈发稀少的余额,未苏顿时肉疼得紧。
周砚怀的衣服买贵的理所当然,可她现在穷得负债了,几千块的衣服真是穿不起了。
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不仅堵车,路面还常有未清理的土石挡路。
未苏晃荡得想睡觉,就听见前面有人跟司机大声聊天,“就这个弯,昨晚山上塌方的时候差点把路埋了,据说当时有一辆L牌的越野车不听劝,别人都停下来,偏偏他非要冲过去!你说这有钱人怎么想的,都不怕死吗?”
“谁知道了,山上兴许有什么宝贝,比命还重要!”
未苏眼皮睁开。
车子速度放缓,缓缓地经过那处山体塌方的弯道。
未苏看着那巨大的塌方体,虽然已经有人正在清理了,但那体量仍旧庞大得令人心惊。
她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脑海里浮现一幕场景——
夜色中,狂风暴雨袭来,无数的山石滚落,所有车都在后退,只有周砚怀不顾旁人的劝告,仍固执地驾着车,飞驰着冲过这个弯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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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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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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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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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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