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芙茫然的揉了揉心口,压抑的刺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她就把这种滞塞抛在了脑后。
心大忘性也大,虞芙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情绪有问题,还在抻个脖子兴致勃勃的找人搭话“封俞?你好你好,咱俩名字好像。都挺好听的嘛。”
封俞愣了一下,他好像是格外喜欢别人夸他的名字,一张让人能拉远社交距离的脸破天荒的有了些许笑意:“谢谢。”
“不谢不谢。唔…麻花你干嘛?”Χiυmъ.cοΜ
眼瞅着这话唠聊起天来没个完,在一旁提防半天的麻花终于忍无可忍,扯过一边的备用薄毯丝毫不细致地蒙了头,裹着人按在了椅背上:“好了。不许再聊了,你该睡觉了。”
虞芙:……
“现在还是白天……”虞芙小心翼翼反驳。
麻花不为所动,十分冷酷无情,就像是寒冬凛冽的风:“那就午睡。”
“可现在是下午三点……”有必要在这么不上不下的时间点睡觉吗?
虞芙顿了顿,忍不住又嘴欠了一句:“再说了,你这盖被子的手法很像裹尸啊……”话还没说完,虞芙就感觉麻花的手直哆嗦,当即就不敢吱声了。她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对着僵尸连“尸”字都是禁忌吗?麻花总该不会给她一下子直接让幻想走进现实吧……
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编遗书的虞芙只感到一旁的麻花像大梦初醒一般慌里慌张的扯下蒙在她头上的毯子,嘴里念念叨叨的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对不起。怪我。”
重获光明的虞芙抬头就撞上一双凄慌无助又自责的眼。她形容不好这一刻的感受,像是一个骗子说出口的话不负责,说好做的事没给做,可被骗的满身苦痛的倒霉蛋还是挣扎着追上来,不问赔偿不要负责,就只一句:“我还够你骗好久,别走好不好?”
铺天盖地的自责与后悔毫无保留的压下来,几乎让虞芙喘不上气,她看着面前沉郁又悲怆的男人,千万思绪只揉成一句话:“我欠他良多,已不知怎么还了。”
一直以来诚信做人的虞小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麻花的惶恐自责现在还印在她脑子里,抠都抠不下来,揉着“自己是骗子”的认知,生生的在心头剜下一块淋漓带血的肉。
痛的失了神智。
我上辈子可真够造孽的……
两人间的伤感氛围好像会传染,一旁的封俞好像也感同身受一样,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坐在那儿,像一座偏执的义无反顾熬干心血的石雕,那是沉默的,没有结果的坚守。
被自责压弯了腰,正打算转移注意力的虞小芙:……
这俩人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非要这种时候一起做伤感回顾吗?为什么每一个我都觉得和我有关?槽啊,老子原来是这么渣海王人设吗?
虞芙都快哭了:我连初恋都没有呢!凭什么就海王了!谁能搞走旁边这两个悲伤蛙?我压力好大……
虽然被自己人设打击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但也成功达成转移注意力成就。
虞芙:可拉倒吧!自责对象由一个变两个,我还是个疑似海王,后面保不齐还有不知道多少个。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标的到底好在哪了啊?我五分钟前明明那么快乐……
虞芙感概远眺窗外星海,整个人带着“世界和平”的空灵和包容:接下来这趟地球之旅必出无数的幺蛾子!
虞芙汪汪哭泣:我就不该来……
但,来都来了……也不能走啊……
啊。
“咱还没买返程票呢。”
还在那回顾过往的僵尸被心上人扯回了神,麻花罕见有些恍惚,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怀里人身体的僵硬和冰冷,时隔多年那触感依然让他绝望的彻骨生寒。回过神来确看见心上人好好的朝自己叽叽喳喳,生机勃勃的和自己担心回家的票没买是不是晚了。就像寻常夫妻那样。
这是麻花生前求了一生都没求到的生活。
正伤感绝望回顾前情的麻花和封俞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冷酷现实生生卡了个不上不下,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难过下去。
但好像也不怎么必要,毕竟还是没买返程票这种事比较着急。虞芙现在像极了出门旅游莽莽撞撞忘东忘西,只能向丈夫寻求帮助安慰的小妻子。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成功的安抚住两个神经濒临崩溃的男人。
挣脱出了噬人的过往,神经都被搅的不堪重负,淋漓带血的前生哪怕稍经碰触,都是彻骨的疼。那些压在心底深处的烂创,可他们并不想去剜除,尽管那是犹如腐骨之蛆般的噩梦,可回忆寥寥无几,如果连这些也剩不下,那么漫长余生只得一个空壳立着,他们想不到这样活着的理由。
可也并不打算让心上人窥见这一处的丑陋,人过一生,前尘尽数归作过往,于今生,除了徒增伤感并无任何益处。更何况,时刻受着往事的磋磨鞭挞并不是多好忍受,归根结底,也是舍不得心上人也这般受苦。
往往有那么一瞬,他们是羡慕虞芙的,不用忍受如影随形的梦魇,不会记得如临地狱的过往。日子轻松自在的过,最大的愁绪可能只会是柴米油盐,或许还有并不高的工资,以及出门游玩忘记买的返程票。
可回过神来又庆幸,庆幸自己还记得,庆幸自己不曾忘。他们的路本就走的艰难,磕磕绊绊,可也并不都是刀刃,想起来的时候,就细数那些冷冽刀锋里的甜,也就觉得活着也没那么难。
只要还有人等,他就得永远活着。
他从没叫她失望过。
虞芙还在和麻花抱怨没买的返程票,叽叽喳喳的生怕就这么在地球定居。封俞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这样挺好,真的挺好。没有刀光剑影和勾心斗角,每天最大的事不过是些细细的生活琐碎,不用任何装扮,就是浑然天成的平凡夫妻样。
封俞想,他和麻花都这么求过。
虞芙正在那愁呢,这趟星船返程票不好买,瞅这星船快搁浅的样子就知道,从地球出来的几乎没有。她都快想好之后要怎么带麻花在地球搞一搞荒野求生了。冷不丁听见隔壁传来一声笑。
说真的,如果不是封俞笑起来很好看而且并没什么恶意的话,虞小芙真的生气了。她觉得自己丢三落四的像个笑话。
好在封俞开口及时:“没买返程票?正好,我有私人星船,回去的时候,要不要搭个便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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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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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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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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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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