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的拳头在握紧不过数秒后就松开来:
“我儿子是失踪,并没有死,更谈不上被人谋杀了!
只要一天没找到他的尸体,我就一天不会放……”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
林宇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将严立击个对穿。
严立抬手捂住胸口,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从额头上滴落。
他强忍着不适,扶住手边的柜子,没有立刻倒下,也没有说话。
沉默将三人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如一柄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严先生,我们……”
顾峰心生不忍,刚想安慰,就被林宇一把拉到了身后。
“我们在找到严果尸体后就想联系你。
但是当我们根据资料找到你所住的医院时,却意外发现你已经病故了。
若不是你的主治医生表示他不记得签过死亡证明使我们心生疑窦追查到村子里,恐怕有关严果的消息你永远都无法知晓。
能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林宇说话时故意带了些哽咽,被情绪传染的严立眼眶也湿润起来。
直到林宇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前,在他眼里的林宇都像是一个来关怀他这个失独者的社工一般。
“你干什么?!”
顾峰看到林宇拿出的照片更是惊惶不已,他想伸出手去将照片取回,却被林宇巧妙的躲过。
严立的目光也被照片刹那间吸引,颤抖从他的嘴唇蔓延至全身,如同一个罹患帕金森的老人,连想要接过照片这个简单动作都无法利索完成。
林宇手中的照片正是一副躺在解剖台上被锯的支离破碎的遗骨,遗骨脑边有一张卡片,上面清晰地写着“姓名:严果”……
“这是……小果?”
沉默、尴尬混合着丝丝诡异的气氛在三人间蔓延了近十分钟,才被严立打破:
“他……怎么死的?”
“你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林宇语气惋惜,但眼睛却始终不离严立的脸。
他在等一个答案,也在等一个破绽。
可是,严立没有给他想要的反馈:
“我只知道小果失踪,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怎么会知道他的死因?”
“你在城里呆了很多年吧?口音都没有夏江味儿了。”
“十几年吧,一直没回来过。”
林宇突然换话题,让严立紧绷的身体舒展了许多。
虽然他依旧警觉,猜都猜得到警方不可能如此轻易善罢甘休,但能不聊他独子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件幸事,他自然不会主动再次提起。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夏江呢?”
“没了孩子,没必要留在城里。
我们夫妇在乡下过得会更好些,也不至于睹物思人。”
“哦……孩子失踪了没死,你不找孩子却跑回乡下怕睹物思人……
严果不会是你亲手杀的吧?”
林宇再次语出惊人,把顾峰吓得差点原地起飞。
不过惊吓之余,顾峰未再出言阻止。
刚刚两次阻止的结果告诉他一个事实——林宇语出惊人不是因为他愣头青,而是在于手段犀利。
“你是说……我……我亲手……杀我的儿子?”
严立半侧着脸,将耳朵对准林宇的方向,左边眉头挑着,眼角不时的抽搐两下。
这代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推测,不是结论。”
“推测?你们怎么会这么推测?
你们!你们给我滚!滚出去!”
严立被林宇彻底激怒,他不顾眼前两人的警官身份,抄起门边的扫帚对着林宇和顾峰披头盖脸地打过去。
若在平日,顾峰遇到这种非正式嫌疑人发飙的情况会立刻选择退出事主家下次再来。
但林宇偏不,他伸手一捞,将扫帚捞在手中稍一用力就夺了过来。
严立双手突然一空,猝不及防惯性使然扑进了林宇怀里。
林宇搂住严立肩膀,在他耳边轻言一句:
“严果不是你杀的,你怀疑是陈思科杀的,对吗?”
严立整个人如触电般弹射起来,退了四步才站稳脚跟。
“你知道真相,为什么还污蔑我!
小果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与林宇对峙许久,严立突然精神萎靡,整个人如同一棵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下来。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双手,双肩不断耸动。
林宇分明看见他指尖渗出眼泪。
“严果的死和你无关,陈思科呢?”
“你……怀疑陈思科是我杀的?”
本在抽泣的严立猛抬起头,脸色煞白。
“对,我怀疑你。
因为我推断,严果失踪你不找,不是因为他是你杀的,而是你知道他的死因。
你认为陈思科就是杀害严果的凶手,但因为他的死和你关系密切,使你只能欺骗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严果是失踪并非死亡。
若不是你在医院绝望之际向医生吐露真情说你儿子不在了,或许我此刻已经被你精湛的演技欺骗,以为你真不知道严果的死呢!”
“我……我……我没杀人!”xǐυmь.℃òm
“除了变态杀人狂,每个凶手被抓的时候都说自己没杀人。”
“但……但我藏尸了……”
“嗯?”
林宇双目睁大了几分,嘴微张,右侧眉毛挑得老高,就差把“我很惊讶”四个字直接贴脑门上了!
因为,严立的话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陈思科的尸体是我拖进仓库放在柱子边的……你……你做什么?”
林宇未等严立言毕,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向他胳膊外侧拧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林宇分明感的一股大力从自己的手腕延胳膊直传到肩膀,酸痛感使他瞬间放手并后退数步。
“我信了。
顾队长,把人带回去吧。”
“你不再多问两句吗?
他不是还有个同伙抢了警……”
“这事他不一定知道,我们恐怕被盯上了,还在局里问比较安全。”
“哦……好。
咿?”
顾峰挠头应了林宇的话,却突然发觉有些蹊跷:
“你为啥跟我解释得如此清楚?这不像你……”
“因为我要是不说清,你那里恐怕还有无数句废话等着我。”
话虽如此,但林宇目光分明没在顾峰身上停留,而是越过顾峰肩膀看向空荡荡的窗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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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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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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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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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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