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没有说话,随即轻叹一口气,“这世间,之所以人人都想成为天子,不就是因为天子的话就是决策,错也是对的吗?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那得由天子说了算。”
言下之意,卫府通敌一事的真相是编纂的?
宴深的心,瞬间提至嗓子眼,“祖母可是在说卫府与皇上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暨南安沉默了,在犹豫许久后,点了头,“是。”
比起宴深脸上的震惊,卫芫荽的震惊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件事情的前后始末卫芫荽虽然不知道,但她一直都清楚卫府通敌一事,那纯粹就是宴修的栽赃陷害。
但卫芫荽万万没有想到,整个绥安,除卫府人以外,第一个愿意承认真相的人,竟然是当朝太后暨南安。
只是这暨南安为何要帮卫府?
卫芫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这绥安,人人都看不上卫府。芫荽与七王府的婚约刚刚公开时,所有人都指着卫芫荽骂,人人都看不上她。没有一个人不是在等着看你与卫芫荽的好戏的。这一切,不就是因为她是罪臣之女吗?”暨南安看向卫芫荽,心疼地说道,“可她有什么错呢?整个卫府又有什么错呢?若非得说有错,那就是卫丞相太善良了,这才相信了皇上的鬼话。”
听着这番话的卫芫荽,喉咙里满是苦涩在蔓延——卫府有什么错呢?什么都没有。
终于被人所承认的感觉,实在是令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一度想要嚎啕大哭。
“当年若不是卫兵,皇上是不可能坐上皇位的。不夸张的说,皇位,是卫兵赠予皇上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在坐上位置后,却是恩将仇报,直接将他的恩人们推入了万丈深渊。”暨南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甚是失望。她虽然不是宴修的生母,可宴修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
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品性。
直到此刻,暨南安都不知道到了九泉之下,要如何给先皇交差?
她实在是顿感没脸。
“真相早就被皇上扭曲得面目全非,渊儿对芫荽那般凉薄,不也是因为受这些谣言的影响吗?与罪臣有关的所有人,都罪该万死。可偏偏罪臣没有罪,有罪的是皇上,是皇上啊。”暨南安越说,情绪越控制不住,噙满泪水的双眼与哽咽的喉咙,令卫芫荽也红了眼。m.xiumb.com
而宴深,早已经目瞪口呆。
这绥安,所有人都可能编造谎言来骗他,但暨南安不会。
都说皇太后暨南安老了,不中用了。
可这分明,整个宫中,她才是那个明察秋毫,洞察一切的人。
“祖母为何不早些时候,告诉渊儿真相?”宴深有些不解。
这些年,他们看着卫府被污蔑,看着卫府的人被人像灾星一样的躲着走,看着卫府破败。
他们的良心,难道都不会痛的吗?
暨南安接过卫芫荽手中的丝帕,擦了擦已有些浑浊的眼睛,“早些时候?渊儿是指皇上没有失踪之前?”
宴修只要在皇位一天,决定事情真相的人,就是他一天。
这番言论若是在绥安传播开来……
此想法才刚在脑海当中闪过,宴深就将它掐断了,因为这番言论是不会有机会在绥安传播开来的。
宴修会直接要了每一个提及此事的人的脑袋,甚至包括他们的九族。
否则这么多年,整个绥安朝知道真相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暨南安一人,为何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原因就在这儿。
在宴修的权势面前,一切违背他的努力都将是无用功。
未等宴深回答,暨南安继续说道,“皇上在位之时,渊儿认为哪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敢附和?卫府那么大的势力,都能落到这般落魄潦倒的地步,又何况其他人?”
“所以祖母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将真相告诉渊儿?”宴深抬头,迎上暨南安的目光后,欲言又止。
“只有在这样一个时刻,渊儿将这件事情告知天下,才会有人敢站出来,复述当年的真相。”暨南安点头,眼神当中满是期许,“卫丞相已经老了,哀家做不到看着他含冤而死。他和整个丞相府分明是保护绥安安稳的功臣,却硬生生地被皇上冠以罪臣的名号。这实在是令哀家感到痛心。”
自打宴修失踪后,太后连一个朝堂之人都没有见过的原因就在此。
在暨南安看来,这也许就是天意。
锦衣玉食,人人仰仗的位置,宴修已经坐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付出享受它们的代价了。
因此,能不能找到宴修,对于暨南安而言并不重要。
暨南安甚至希望,永远找不到。
即使某一天,有人抬着宴修的尸体,丢在城门口。暨南安会痛心,会哭泣,但也会选择接受。
因为这一切,都是宴修自找的。
要怪只能怪宴修自己,丧尽天良,活该!
“这样的皇上,你们告诉哀家,他要如何带领绥安百姓走向更好的未来?皇位,他配吗?待这一切真相大白后,渊儿不等皇上归来,直接继位,也就不会有任何非议了。”说到此处,暨南安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欣慰之情。
这一刻,宴深和卫芫荽才彻底明白,暨南安的用心良苦。
她此举,其实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之事。
留着这些真相,用来威胁宴修和参与当年卫府一案的人,可以说暨南安这生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眼下,她选择将它们公布开来,而当年的那群势力现在都是绥安的顶梁柱。
毫不夸张的说,要暨南安的命,他们能有千千万万种不为人知的手段。
真相一旦昭告天下,这些势力的地位必将受到严重威胁。而只要宴深一继位,就能光明正大地取其性命,诛其九族。
因此,他们是肯定不会放过暨南安的。
暨南安问自己,怕吗?
答案是坚定无比的不怕二字。
已是即将入土的年纪,她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畏惧。
更重要的是,若不是想要保护宴深,等其长大,顺利继位,暨南安早已经随先皇去了。
宴深紧紧地握着暨南安的手,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祖母费心了,渊儿会尽快继位,铲除贪官污吏,日后努力造福百姓!”
“好好好,你是祖母一路看着长大的孩子,祖母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暨南安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肺腑的笑容,“除此之外,祖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嘱咐你。”
还能有比天下更重要的事情?
宴深稍微顿了顿,“祖母请讲,渊儿听着。”
随着宴深话音的落下,暨南安的目光却转向了卫芫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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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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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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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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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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