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方街一路颠簸到江安,身子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脖子像断了一样的疼,卫芫荽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卧房内并没有宴深的身影,床的里侧也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因为枕头和床单均是平整无褶皱。
昨夜在她手抚摸上宴深的身子后,就失去了意识,显然是宴深对她做了什么。
单手揉着脖子的卫芫荽缓缓地推开了卧房的门。
这一推不要紧,吓得卫芫荽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芫荽阁的院子两侧站满了人,有侍卫,也有下人。
见卫芫荽出来,处于被困意席卷边缘的他们眼冒亮光,瞬间来劲儿。
“卫大小姐醒了!我是绿箩,王爷让我来伺候你梳洗。”
“我是东厨的四喜,王爷差我来问卫大小姐,午膳想吃些什么?”
“我是成衣铺的柳红,王爷让我来给卫大小姐量下尺寸,定做衣裳。”
“我是府里的管家空无,这是王爷让我支取的银票,王爷若卫大小姐想买什么尽管买,银子若是不够,告诉我便是。”
“我是子言,负责卫大小姐出行。”
……
听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自报家门,卫芫荽愣在原地。
入住七王府待遇这么好?
定是宴深提前吩咐的,看在团宠这个待遇上,她也得当面好好感谢感谢他。
毕竟要想一直享受这样的福利,就得将宴深这个男人给捧好,至少表面得如此。
至于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嫖白不嫖!说点浮夸的赞美的话又不会掉二两肉!
“王爷人呢?”
绿箩迎上来恭敬地回答道,“王爷在故渊阁。”
“我找王爷有些事,麻烦你带我去趟故渊阁。”
麻烦?
卫大小姐竟然对绿箩一个下人说麻烦。
卫府的其他人见状,内心立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见到卫芫荽之前,他们都很担心她若是跋扈飞扬惹人厌的性子,他们该如何面对?
毕竟七王爷亲自抱进七王府的女子,这地位不言而喻。
可那样性子的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相处的方法。
委曲求全历来不是七王府人的风格。
迎难而上欺负到她又可怎么办?
于是,这苦恼了他们整整一夜。
现在看来,这般尊重人,起码不会是一个无法相处的人。
绿箩立马点头,笑靥如花的她眼眸像里是有星星在发光般,明朗澄澈,“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这让卫芫荽想起了和绿箩年龄相仿的媚儿。
她今日最重要的事,是和宴深谈把媚儿和蔓之都接来七王府的事。
坐在书桌前的宴深,手里捧着一本书,但眼睛却是闭着的。
卫芫荽犹豫后,低声在绿箩耳边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随即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过去。
宴深书房的色彩和他的眼睛一样深邃,均属于暗色系。
角落处的草编蒲团上,搭着一床丝衾,卫芫荽抱起它,走向宴深。xiumb.com
丝衾接触到宴深的一瞬间,宴深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醒了?”
四目相对,卫芫荽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嗯。”
“找我有事?”
见卫芫荽沉默,宴深的眉头蹙了起来。
卫芫荽还来不及开口说丫鬟的事情,脖子后方又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
“我脖子像断了一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伤口?”
这种不正常的痛,让卫芫荽有些担心,立马伸手解开衣领,将白皙细嫩的脖颈露在了宴深的眼前。
昨夜那一巴掌,劈的痕迹此时格外的醒目,红肿且泛有瘀血。
自己昨夜下手那么狠吗?
宴深看着眼前的伤痕,仔细地回想着自己的用力,他确定自己已将力量控制到了最轻,但没有想到竟将她伤得这么重,“有一道伤痕。”
原来女子肌肤细嫩得如此不堪一击。
卫芫荽感到纳闷儿,她仔细回想许久,也没想起它是从何而来,“严重吗?”
“不严重。”
宴深睁着眼睛说着瞎话,手伸向一旁的储物柜,将最上面的冰清露取了下来。
冰清露是绥安太医院研发的一款可去世间大多数疤痕的药膏,因为药材复杂,所以一年仅能制作出数十瓶。
宴深这瓶还是多年前宴修赐给他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我给你擦个药膏,过几日就好了。”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肌肤上,引起卫芫荽阵阵轻颤。
宴深第一次与她相见的那个夜晚,她也是如此,只是那一晚是因为欢愉,这一刻则是因为冰清露的渗透所带来的刺痛感。
思及此处的宴深,连手指尖都是微微发着烫的。
“好。”
卫芫荽点头,语气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当宴深给她涂抹的不过是消炎镇痛的普通药膏罢了。
“用完午膳可让子言和绿箩与你一起去江安的街上走走,看缺什么东西,随意添置便是。”
涂抹完伤痕的两人一起缓缓地朝着厅堂走去,卫芫荽的肚子已经咕咕了好几声。
“我想将蔓之和媚儿接到七王府,整个七王府都是你的人,我就她们两人,我想七王爷不会拒绝的吧。”
卫芫荽问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
宴深同意与否都不影响她的操作,她看似在询问他的意见,不过是在通知他罢了。
“好。但绿箩也得留在芫荽阁,因为她会武功,关键时刻可以护你周全。”
宴深的爽快让卫芫荽反倒是有些发怵。
“七王府都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所以七王府也都是你的人。”
宴深今日一颗接着一颗的糖,接踵而至的好让卫芫荽,不仅有些不真实,甚至还有些害怕。
这是要先好生喂养一番,再杀掉吗?
走在他们身后的绿箩看着前面的卫芫荽和宴深一路说个不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原来他们自家王爷并不是话少,只是之前陪在身边的都不是他想说话的人。
卫芫荽没有说话,她抬头看向宴深的眼睛里,除了不可思议就是怀疑。
这其中若是没有炸,那只能是她产生幻觉了。
“绿箩,去将七王府的人都集合起来,我有事宣布。”
在如此重要的关头支走绿箩,所以宴深刚刚的那番话不过都是演戏,在别人面前做样子罢了?
接下来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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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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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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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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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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