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睡得极其安静,仿佛不需呼吸的玉雕一般,廖诗颐回想起方才把自己吓醒的噩梦,额上的冷汗更密了。
她颤抖着手,缓缓搭上了林沐风的颈动脉,还好,还很有力的跳动着。
廖诗颐几乎快被自己吓死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手指刚刚滑落,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再次检查了林沐风的体征,廖诗颐惊喜地发现,方才还如发丝般的内息,现在居然汹涌如潮。
不仅气势磅礴,而且温和安详,这简直是林沐风正常时的内息啊!
不敢相信的廖诗颐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没错一切恢复如常了,林沐风好起来了!
不想打扰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安眠,可廖诗颐实在太激动了,亟需有人分享自己这份喜悦。她抬起头四下寻找着牧凌卿的身影,却只看见暗动的影子。
躲出去的牧凌卿,找了个回廊下面无人注意的地方,盘腿打坐恢复内息。
此前他从未这么搏命地使用过邪力,上次差点迷失心智,还是被李斌华挑衅。
与这次的境遇,几乎不能同日而语。
好在他最终守住了本心,即便痛苦,可并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想到廖诗颐醒来,看见林沐风康复的神情,他黑纹遍布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牧凌卿眼观鼻鼻观口,内视自省,尽量压制呼吸。
“三师兄,二师兄怎么样了?”
是忙碌了一天的骆无为。
陆为修轻轻叹了一口气:“估计,就这几天了,颐儿哭得眼睛都肿了,本不想让她看见二师兄弥留,可这丫头非不听。没办法,由着她去了。”
骆无为面色一沉,抿着嘴摇了摇头:“那我就先不去了,等两天再去看他。”
是兄妹五人,骆无为是最多愁善感的一个,陆为修也不想他进去,平添哀愁气氛。
“也好,这几天只能辛苦你了,李家一定要盯紧了,万不可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造次的机会。”
一想起李幽然找廖诗颐麻烦,陆为修还是气得牙痒痒。
“三师兄放心,无为心里有数。”骆无为踌躇片刻,似乎有为难之意,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无为告辞了。”
“等一下!”看了看现在唯一能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师弟,陆为修不悦道,“现在玄天宗只剩我们兄弟,你有什么事不能直说的?”
微微叹了口气,骆无为突然提到了牧凌卿:“师兄,你决定把牧凌卿如何安排?”
回廊下,听见自己名字的牧凌卿,瞬间张开了眼睛。
“牧凌卿?他不是入围第二轮比试了吗,靠本事自己拼啊,能有什么打算?”陆为修一脸不解,“怎么,你还想帮他走不轨之途?”
以为骆无为想替牧凌卿走后门,陆为修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当然不是,师弟只是担心,玄天宗大比,推举一个……一个十年前浩劫的遗孤,是否合适啊?”即便骆无为尽量婉转,可还是能听出他的真实意图。
牧凌卿毕竟是当年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牧科之子,宗门大比上若是他大放异彩,难免引起多方不满。
“不仅仅是李家,也不是我们玄天宗怕了李家,可牧凌卿身份敏感,这是不争的事实。原以为他实力低微,怕他上擂台有危险,想了诸多办法。可是今天您也看见了,牧凌卿绝对是个有实力进三甲的,若是由着他一战成名,这对玄天宗的声誉怕是不利啊……”
听了骆无为的话,陆为修眼色也渐渐沉了几分。
如今的玄天宗,与仙师在世时不可同日而语,骆无为的考虑,并不是杞人忧天。
“那你有何想法?”陆为修低声问道。
他不想因为牧凌卿的出身,便对他百般刁难,牧科烙在他身上的一切,牧凌卿这么多年,已经算是还清了。
可那些死在十年前浩劫之中的其他修士,他们的宗族亲朋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玄天宗广邀名门观摩大比,最后却把当年罪魁祸首之子推为典范,这确实不合适。
“无为想……安排牧凌卿与李斌华对战。”
“什么!?”陆为修眉头一皱,“这绝不行!李家虎视眈眈,正愁没机会要了牧凌卿的性命,此时这么安排,这不是送他去死吗?”
“可眼下,对取胜牧凌卿志在必得,又有实力一击必中的修士,只有李斌华一个啊!”骆无为本也犹豫,可既然摊开说了,他必要劝服师兄,“牧凌卿若是在大胜一场,一定会有人趁机造势,说玄天宗包庇逆徒,到时候师兄打算如何收场?”
回想起今天,牧凌卿取胜以后,看台一片死寂的愤恨,陆为修渐渐不说话了。
“那你如何能断定,牧凌卿一定会输?万一……”
“没有万一,这一场,我会允许修士选一件灵器。”
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皆知,牧凌卿没有灵根,无法驾驭灵器,这是逼迫他赤手空拳与李家精选出的灵器为战。
不公平。
甚至残忍。
“不可伤了他性命!”沉吟许久,陆为修只说了七个字。
“是,师兄放心,无为这就去安排!”
脚步声渐远,牧凌卿缓缓从树荫里站了起来,他脸上的黑纹已经散尽,可他分明觉得那些邪力的网已经捆住了他的心肺。
以为自己终于被接纳了,果然是痴心妄想吗?
他忍着心口反噬的伤痛,脚步不受控制地向明熙阁走去,廖诗颐在那等着他。最起码,她还支持着自己。
满腹心事的陆为修,此时也听见响动,以为林沐风情况有变,急匆匆冲进明熙阁,却见又哭又笑的廖诗颐,正在喂林沐风喝着汤药。
杂役兴奋说道:“送药的时候,二师公突然能坐起来了,看气色好多了!”
“当真?”陆为修快步上前,林沐风一脸坦然看着他。
“让师弟担心了,为兄好多了,你不必挂心。”
廖诗颐正要感动得和师兄们一起抱头痛哭,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
转头一看,牧凌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师父,可以走了吗?”
“你师伯好起来了,你快看看他!”廖诗颐还在林沐风康复的兴奋之中,全然没注意牧凌卿此时的神情,冰冷刺骨。
“师父若是不走,弟子要先回沐苍峰了,明日大比第二轮,弟子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廖诗颐皱起眉头:“有什么准备的也不差这会吧,再说你也没什么需要的啊。”
对,我也用不了灵器!
牧凌卿脸色更难看了一些,微微后退行了一礼:“既然如此,弟子先行告退了。”
看了看陆为修,目光又落回廖诗颐身上,牧凌卿不再多说一个字,立刻使出日行千里,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火烧屁股似的,廖诗颐腾地站起来,她看着牧凌卿的虚影默默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师兄,我也先告辞了,明日再看你!”
一阵风似的,榻边只剩下林沐风与陆为修,大眼瞪小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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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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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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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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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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