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脚步微顿。
她看到一抹高大身影倚靠在宾利车身上,黑暗中偶尔传来点点星火,那是顾深在夜幕里吸烟。
虽然看不清顾深的脸,但林苒能感觉到此刻正有一双锐利的眸子在注视着她的方向。
莫名的心虚感涌入思绪,握着包带的手也略微收紧。
她给自己提了一口气,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根本没做亏心事,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林苒整理好思绪后,朝着顾深走过去。
来到跟前时她才注意到,顾深脚下竟然躺着几十根烟蒂,他吸烟从没这样凶过,就烟蒂的数量看,他在这里应该已经很久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
顾深眯着眼睛狠狠吸了一口烟,尔后将带着一截香烟的烟蒂扔在脚下,捻熄,同时站直身形,朝着林苒这边走过来。
他极度轻蔑地在她脸上吐了口烟雾,浓烟呛得林苒下意识轻咳了几声。
看着她被烟呛得可怜兮兮的模样,顾深心底的怒火依旧不曾消减,注视着她的目光里充斥着狂狷怒焰,犹如烙铁一般烙过她全身,让她感觉到空前的窒息。
“林苒,你他妈当老子傻逼呢?”
他声音平静,嘴角微勾,可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寒。
林苒因着突如其来的质问愣了一下。
她很快意识到,顾深之所以会是这样的态度,定然是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今晚……”
顾深明显不想听她说任何话,愤懑地打断她:“老子给你还债,供你吃穿,还要供着你养鱼么?你这种货色,老子多看一眼都他妈嫌脏!”
愤懑地说完,顾深转身坐进车里。
深灰色宾利车霎时响起引擎轰鸣声,在林苒面前驶过,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林苒风中凌乱的呆立在原地,足足几分钟没任何动作,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直到身后传来鸣笛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喂,你到底走不走啊!”
身后车主将头探出车窗,恼怒地对着林苒吼了一句。
林苒赶忙让到一边。
汽车路过林苒身边时,司机再次烦躁地骂道:“出门没看黄历,大晚上的遇见神经病!”
林苒深吸口气,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静默了好一会儿。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林苒本不想接听,奈何铃声一直叫嚣个没完,她只得从包里拿出手机。
竟是陆谨言打来的。
她迟疑了下,尔后接听电话。
“陆律师。”
“刚刚忘记跟你说,路上开车小心,到了住处记得报平安,不然我今晚要睡不安稳了。”
“好。”
许是听出林苒声音有气无力的,陆谨言狐疑地又问道:“怎么回事啊?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存顾虑吗?”
林苒沉默了片刻。
陆谨言随即又说:“放心吧,我看得出顾总是很在意你的,就算报道真的发出来,他应该也会相信你的清白。”
林苒脑海中突然回荡起,顾深临走前咬牙切齿对她说的那番话,突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也许吧,陆律师,我先开车了,”
“那不打扰你了,专心开车。”
林苒放下手机,发动了汽车。
红色阿斯顿行驶在夜幕里,不多时便来到酒店停车场。
她像往常一样走进电梯,推开房门,然后疲惫地将自己丢进了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的一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顾深今晚怒气滔天的模样。
林苒猛地睁开眼!
那种压迫感太过真实又强悍,让她即使只是想到那个画面,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压抑。
林苒反复吐纳几次,以此平复心底的压抑感。
先是给陆谨言发了一条平安到家的短信,尔后起身走进浴室。
她闭上眼睛,任凭温热的水从头顶落下,水流落在身上的声音并没有驱散她脑海中的思绪。xǐυmь.℃òm
林苒向后捋了捋湿透的长发,吐出流进嘴里的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就算被顾深那样羞辱又怎样?
只要可以跟他解除契约关系,这些委屈她都可以承受!
她只想做回自己,然后用林雅思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陆谨言面前,告诉他,这几年她始终都在记挂着他!
彼时。
时光酒吧灯光昏暗,觥筹交错,俊男靓女在舞池中摇曳生姿。
两名俊美男子对坐于二楼某处至尊卡座内。
牧凡见顾深一杯杯地喝着烈酒,眉头微蹙,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无语。
“我说,老子明天还有两台脑外科手术,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什么都不说,就让我看着你喝酒吗?”
“不想待就走。”
顾深没有情绪的一句话,直接把牧凡给整不会了,他吱唔起来。
“不是……咱能有事儿说事儿么?大老爷们儿遇见事儿了就喝酒,能解决问题吗?再说了,什么事情是你顾深解决不了的?至于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牧凡话音落,突然回想起什么来,蓦地倒吸了口凉气。
“我艹,该不会是小嫂子被那狗东西占便宜了吧!”
迎上顾深飞来的一记眼刀,牧凡蓦然噤了声。
通过他对顾深的了解,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要是没什么的话,顾深不可能是这么大的反应。
“妈的找死啊!”牧凡顿时火冒三丈,又沉声说道:“以你的办事效率,应该知道那人是谁了吧,把资料给我,我找人去弄他,别脏了你的手。”
“你倒是给老子说句话啊!”
顾深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水晶杯的动作格外养眼,他将水晶杯放在矮几上,抬眸睨向牧凡。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牧凡知道顾深办事一向有自己的准则与分寸,便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闷闷地拿起酒往自己面前的杯里倒。
顾深压下牧凡倒酒的动作:“明天有手术,人命关天,你还是别喝了。”
“看到你这样,我这心里头闷得不行,妈的,别让老子再见到那只臭虫!”
顾深看着牧凡义愤填膺的模样,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就走。”
“你这样我怎么回去?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
“放心,不至于。”
“你能这么想就好,哥们儿说句糙话,不就是个女人么?你嫌弃了,不想要了,换个就是,反正你顾深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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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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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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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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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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