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吹过来,秦良玉的眼不由变得有些涩,她看着厚重的城门一点点被打开,另一侧的男子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羽林军拉出弦来,正欲动作,却被林相制止住。
秦良玉看着沈惟弈身侧只有疾风一人,眼底浮现些许诧异,随即又迅速恢复默然。
沈惟弈看着她,忽得笑起来,半点没发现现在这副模样的不同寻常一般,他扔了马鞭,而后轻轻一跃,竟下了马。
疾风惊呼一声:“王爷。”
又跟着以一副戒备的姿态跟在沈惟弈身侧。
秦良玉也下了马,站在原地静静等他。
此时此刻,两人竟莫名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看向缓缓走过来的男子。
沈惟弈大抵奔波多日,衣衫有些褶皱,面色也不如平时红润,透着些憔悴,片刻之前,应当是极欣喜极期盼要归家的。
此刻瞧见秦良玉在这里等着,也不着急,闲庭漫步地走过来,步履不停,一步步走过城门,走过秦闻衍,来到秦良玉的面前。
两人对视良久,四周的风越来越烈。
秦良玉似乎听到她低低的叹了一声,然后将身上的披风揭下来,披到了她身上,又专注将绳结打好,声音沉凉,他说:“风大。”
好像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秦良玉的眼慢慢眨了一下,也笑起来:“你回来了。”
沈惟弈点头,又往四周看了一眼,道:“看来,我回来的很是时候。”
秦良玉嗤一声。
终于将伪装多时的面具尽数揭下来。
“你心思卓绝,可想到会有今日?”
这话一出,不知是因了那些尸骨无存的亲人,还是预料到马上要发生的事,她突然落下泪来,快意又莫名悲伤。
沈惟弈带着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脸,一点一点将泪拭干,眼底看不清情绪,笑了一下:“别哭。”
秦良玉眼神忽的一冷,从腰间抽出了准备多时的软剑,一点点抵上他的胸口。
沈惟弈眼底含霜,天地浩大,只看得见眼前对他满眼仇恨的女子。
远处有百姓注意到动静,接踵而出,都围得远远的,看着这出夫妻相残的戏码。
“摄政王回来了,会被下狱吧?做下这种事,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我从前还觉得他厉害极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害兄叛国,实在不忠不义。”
“这不是他新娶的王妃,怎么还拿着剑对着摄政王?难不成要率先大义灭亲。”
沈惟弈听到了,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剑默不作声。
许久,他才低着声音开口,含了些无奈:“原来你还是没信我。”
秦良玉眉目冷凝,唇边含着讥笑,手中见更深一寸,衣裳渗出血来,她低语道:“当日你高坐刑台,长阶染血,我便想这样做了。”
沈惟弈仿佛半点也察觉不到痛意。
那日啊。
他午夜梦回之时常常梦到,一帧一画都清晰极了。
他记得他当时说:“若提到当初,那也是你先湊到本王面前来的。”
话语掷地有声,此刻回响在耳畔,震得此时的沈惟弈心尖发麻,一阵钝痛,比胸前的剑抵着的胸口处还要痛。
秦良玉看他这副模样,更是火大,终于不再犹豫,一下扎下去,又拔出来,带出一地的血来。
疾风眼瞳一缩,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沈惟弈已微躬下腰,唇色也变得极苍白。
就在此刻,暗处的羽林军倾巢而出,瞬间便将人围了起来。
沈惟弈终于冷冷一笑,任由身前衣衫被血浸透,最后看了一眼秦良玉。
女子正站在原地,也看着他,一动不动。
两相对视下,又仓惶移开视线。
疾风早知面前这人是先王妃,亦知当初所有事的内情始末,此刻不由扬声道:“王妃,当初……”
只是话还没说完,林相便发号施令:“来人,就地处决叛贼。”
秦良玉这才察觉到今日领头的人是林相。
她陡然一惊,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来。
林相不是和沈惟弈一伙的吗?
何以会亲自来抓他,看这架势,还没有一丝容情。
这些日子的种种从心头浮过,秦良玉只瞬息便想清一切。
她错了。
她竟又错了。
当时的猜想才是对的。
皇帝和林相才是害她满门的幕后凶手!
那日林相后宅……
秦良玉的肩不由颤抖起来,眼里充满恨意,便要往沈惟弈的方向跑。
是萧穆。
是他让她坚定了最开始的想法,是他诱使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
可最该怪的,是她自己。
害沈惟弈如今身败名裂的是她,方才刺他穿心一剑的是她,让他陷入如今的境地的,亦是她。
沈惟弈又受了几道伤,疾风也已体力不支起来,眼看着两人就要死在乱箭之下,四周的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看着往昔最高高在上的人物的一寸寸傲骨被打碎。
秦闻衍眼看着秦良玉要跑过去,连忙一把将她拉住,用最冷静的语气告诉她:“良玉,别去了,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该做到底。”
秦良玉满面都是泪,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就在瞬息间又被刺中的一剑的男子,喉咙也仿佛被堵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挣扎着要过去。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大义灭亲,不是做了背弃他的选择。
是她错了!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纵然沈惟弈武功绝顶,疾风也是个中高手,也抵不住先前那一剑,招架不住如今这样又猛又密集的攻势。
林相也觉得自己大计得成,终于要除掉这个挡在自己身前多时最顽固不化的一颗大石。
他笑起来,转身对着秦良玉微微一拱手:“今日,还要多谢摄政王妃大义。”
秦良玉满满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林相,吐字:“你也逃不掉。”
林相一怔。
下一瞬,突然有人破空而来,一把将沈惟弈拉起,突出重围,疾风在后开路,羽林军见状,连忙追上去。
秦良玉眼神一凝。
那人,是梁竟和。
他还没走!
她亲眼看着林相脸色一瞬间黑下来,亲眼看着城门处乱成一团,唇角微微动了动,又看向一旁的马,就要跟上去。
秦闻衍见状,生怕她出事,在秦良玉翻身之际以手为刃,一把砍在了她的肩颈处。
秦良玉身子软下来,马鞭从手中掉了下来。
秦闻衍连忙将人接住,眉头一皱,将秦良玉带回了秦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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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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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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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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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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