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将近午时,太阳直直地照着,秦良玉用袖摆为自己扇了扇风,这才迈出门槛。
却不妨,刚走出去没几步,便看到沈惟弈步子匆忙地赶过来,他一贯从容不迫的脸上挂了些意味不明的暗沉。
见到秦良玉,下颌隐忍地绷起来,又仔仔细细看她一眼,问:“可是要去用膳?”
秦良玉有些不明所以,点了下头,道:“正是,王爷是来此有事?”
“不是,我是前来寻你的,走吧,先一道去用膳。”
……
沈惟弈此行样样都算得上亲力亲为,就连用膳也是所有人在一处,由厨子一并做的。
屋子里的人看到摄政王和那位这几日帮了不少忙的秦公子走进来,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执箸的也不由慢了下来,哪里还有片刻之前风卷残云的气势。
秦良玉看在眼里,知道这些人这几日也被累到,就连用膳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此刻到了饭点,恨不能一连用上三大碗,只好下意识看了眼沈惟弈,低声道:“王爷……”
她只唤了这么一声,可奇迹般的,沈惟弈瞬间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对众人道:“各位不必拘谨,多用些才力气做事。”
屋子里的人不由松了口气,连声笑起来,向这位看着颇为体恤下属的摄政王道谢,用膳的速度这才又快起来。
两人取了膳食以后,便去了处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秦良玉这才抬眼觑向沈惟弈,小心翼翼又斟酌了一番才开口:“不知王爷寻良玉,有什么事?”
沈惟弈的眉眼沉了一下,定定看了她半晌,才犹自叹息一声:“我要离开几日。”
秦良玉惊了一下,如今边陲局势这样差,汴京城的药还没来,眼看着今明两日一过,便要空等苦熬,还有那样多得了时疫的人在等着,这个关头,他要离开?m.χIùmЬ.CǒM
他若是离开了,岂非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民心又要溃散。
可转瞬间,秦良玉又意识到什么,声音低下来,问他:“可是淮谷关,出了事?”
淮谷关是大雍与大夏分界之处,多年来便是兵戈相争之地,往昔,她是在此处扬的名不说,就连江贽,前些日子被困,也是在此处。
如今边陲几镇生了时疫,大夏应当得了风声,此刻若是不来攻淮谷关,趁人之危一把,还不像他们。
沈惟弈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你说的不错,边陲离淮谷关最近,大夏今晨陈兵五万,已到了关隘处,只怕不日便要攻城。”
秦良玉咬牙,执著的手滞住。
“我方才才得了消息,已经暂时瞒下,可如今只有我最适合去一趟淮谷关,才能震慑住大夏。”
秦良玉僵硬点头。
这话中的道理,她再明白不过。
其实大雍将才极少,前有她镇北将军府宋家,而今也只得一个江贽。
至于沈惟弈,出身皇族,如今又肩扛社稷,虽在这方面算得上天纵之才,却也以朝堂为先。
江贽前些日子才回朝述职,短时间内必定赶不过来,大夏又有五万兵士之众,程广言等人如何能应付得来,这样一想,也只有恰好身在边陲的沈惟弈能力挽狂澜。
“可王爷若是去了,这里怎么办?”
疾佑一行人走了,程广言又性急,此处,还缺一个稳定人心之人。
沈惟弈抬眉,郑重问她:“程广言如今待你算得上信服,你又有些民心,我想,留你在此处。”
这番话说得艰难,他一字一顿地,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
他本以为,自己能一直护在她身侧,没想到,如今这般局势,却又只能留她一人。
秦良玉心里颤了一下,却没摇头,更没点头,而是轻轻问了一句:“王爷信我?”
“我知道,你能做到,对不对?”
秦良玉犹疑地点了下头,虽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对她这样大的自信,可事到临头,不用他说,她也是极想留下来的。
于是也面容严肃下来,一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眸子显得异常的亮:“良玉必不负王爷所托,在王爷回来之前,定然会稳定住局势。”
说完,又无奈地皱了下眉,脸上有些哀色:“算算日子,只怕药材到边陲,还有半月之久,也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因这时疫丧命。”
沈惟弈眸中闪过一抹阴戾,道:“此次内忧外乱不断,这背后之人,我绝不会轻饶。”
这顿膳用得并不轻松,等出了此处,秦良玉才发觉,她方才眉头竟一直没松下来过,此刻也觉得胸中一股郁气久久不散。
她不由想,沈惟弈于大雍之重,逾过千斤。若是大雍失了他,不说国将不国,只怕三年以内,都不会有太平日子。
皇帝病重,皇子年幼,没人再能撑得起这朝纲。
倾覆之下,焉有安巢?
父兄一生为国为民,江贽年幼便为此上了战场,届时生灵涂炭,她纵是大仇得报,又要如何面对这些人,面对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沈惟弈走在身侧,看她神思不属,这才皱眉问了一句:“你可是还有担忧,要不然……回汴京吧,我马上便着人送你回去,这里……”
这样一想,沈惟弈越发觉得可行起来。
是他一番私心才将她带来了边陲,纵使他明白,她有这样的能力能稳住时疫之事,也千百个不放心,与其如此,不如送她回去,至于此处,现在将来如何,便全凭造化?
可还不待说完,便被秦良玉打断:“是有一些担忧,不过也只是觉得,我身份低微,若是王爷走了,怕镇不住局面。”
沈惟弈微微一愣,心里陡然闪过些失落的情绪,旋即道:“这些你不必担忧,他们当你是随我而来的汴京城里头的世家子弟,不会对你有任何质疑,况且,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所以人都看在眼里,谁也说你不得。我再将疾风也留下,他一向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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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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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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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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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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