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穆正欲跟着秦良玉一道过去,便听得身侧传来声音:“本王会照料好秦姑娘,至于杨先生,出现在宴上,怕是有些不妥。”
杨穆看向已经走远的一行人,挥了下袖摆,又对着秦良玉似笑非笑地低语了一句话,这才走来:“那杨某便不在此处久留了,恭送王爷。”
前方一行人已走得看不到人影了。
沈惟弈看向女子,这才开口:“走吧。”
秦良玉应了声,跟在他后头。
过了半晌,才开口:“王爷可知,今日之举,是将民女放在风口浪尖上。”
沈惟弈停步,与她并肩,而后才垂下眼认真看秦良玉,他似乎在承诺:“我护得住你。”
秦良玉的眼睫颤了一下。
“怎么护?”
“方才母妃问了那样一番话,你应当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论旁的,我只问你,你可愿意?”
这让旁人看来,实在是一桩稀罕的事。
堂堂天潢贵胄,却在遇见中意的女子后,仍郑重问她愿不愿。
秦良玉的心里却泛起莫名怒火。
按理说,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全都是在她的设想中。
只不过,沈惟弈要比她想象的,更喜欢这副皮相。
可林挽儿呢?
他方才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地护着她?
她从前真是爱他爱得迷了眼,这才看不出来眼前这人实属是个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人。
她还以为他正经矜贵,是寻常人都接触不到的天上谪仙一样的人物。
却没想到,不仅狼子野心,还风流多情。
秦良玉心中嗤笑一声,正欲开口说声愿意。
却不妨,一阵狂风吹过来。
身后疾佑手里的一堆画像被吹乱,其中一副甚至吹到了秦良玉的脚底。
正是方才在冯太妃给的那些世家贵女的画像。
疾佑原本只远远跟在后头,也没料到会生出这样的意外,连忙跑过来要捡。
嘴里还告起饶:“王爷恕罪,属下一时不察,没有拿稳。”
沈惟弈挥手示意他捡起来。
却被秦良玉的声音止住:“不必了,民女来吧。”
说着,秦良玉便低下身子将脚下的画像捡了起来。
她原本没想展开。
只是画像在手中陡然一下散开,似乎原本便没被仔细用抽绳捆好。
秦良玉定睛看过去。
里头的美人弱柳扶风,一张脸正侧眸看着不远处的梨花,含情脉脉,当真是极美的景象。
正是林挽儿。
沈惟弈比秦良玉要高许多,又站在她身侧,自然也将这副画像尽收眼底。
眼底难得地慌了一下,正想开口解释,便见女子抬了头,眸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自嘲,却到底勉强笑了一下,道:“王爷便是打算这样护民女的?”
沈惟弈的眼底含了厉色,声音艰涩地想要开口解释。
可话到嘴边,尚还没说出来,便听得秦良玉补了一句。
她看向身侧的疾佑,问道:“这里头,总不会都是王爷画的林姑娘吧?”
疾佑噎了声,这问法巧妙,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饶是他在王爷身边办事多年,却也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
“秦姑娘,这……”
沈惟弈开口:“你先下去吧,不用跟着了。”
疾佑这才转身准备走。
秦良玉扬了扬手里头的画像。
“这还有一副,大人不要忘了。”
疾佑这才瞥了眼沈惟弈的脸色,而后疾步返回来拿走。
沈惟弈看了眼远处隐约可见的宴席,这才开口:“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方才那画也不是我亲自画的,而是……”
秦良玉表情带了一丝隐约的难过,淡淡开口:“王爷不必同民女解释,民女都知道,况且,今日不也是王爷的选妃宴吗?”
又道:“民女便先过去了,你我二人一同出现,只怕民女要遭受的非议会更多,免不得届时会有人嘲讽民女痴心妄想。”
沈惟弈喉结滚动了一些,这才嗯了一声,让开幽径的路,让她过去。
秦良玉转过身,神情便冷了下来。
不得不说,同他做戏,实在是桩让人难受至极的事。
他的画,她又如何会认不出来呢?
至于他究竟是不是日日将林挽儿的画像拿在身边,又与她何干?
这些人如今都算她的仇人,到时再一一算过便是。
沈惟弈看着秦良玉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不解。
在原地半晌都没动。
秦良玉步子刚迈入宴上,便被林挽儿察觉到。
她虽还维持着自己世家贵女的风度,此刻却犹有些不善,甚至眼底划过恨意。
不仅是因了王爷的态度。
更因着她方才过来时,看到了薛吟霜。
薛吟霜满脸的不甘,却口不能言,远远地,手上还朝她比划着什么,显而易见,是被人灌了哑药。
她和薛吟霜算得上手帕交,薛家身份不高,靠着丞相府在京城立足,是以薛吟霜平素也常常捧着她,久而久之,也算得上有几分感情。
可就只因着背后说了两句宋绸的不是,便落得了这副田地。
可宋绸分明已经死了。
还死得那样惨。
她至今每想一次宋氏女的下场,心里便要多几分痛快。
只是方才王爷的那句话,却由不得她不害怕。
而这一切,分明都少不了这个姓秦的女子的推波助澜。
“秦姑娘方才也不知去做了什么,太妃开宴,竟这样不重视,让我们都在此处等着你?”
秦良玉看向林挽儿,却没答话。
而是躬身对着上首的太妃行了一礼,道:“方才铺子里头有些事要处理,民女这才来晚了些,还望太妃见谅。”
太妃还盼着秦良玉能让沈惟弈的目光从那个死去的儿媳身上挪开,自然不会过于苛责。
况且,开口斥责秦良玉的人还是林挽儿。
这个人相比而言,只让她更加不喜。
便只抬手指了个位置,道:“无碍,你便坐那吧。”
秦良玉行礼谢恩。
看着秦良玉的背影,林挽儿这才夸赞般开口:“秦姑娘好本事,小小年纪便能打理府里头的事了,不由让我觉得汗颜,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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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字一出,太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等再转眸看秦良玉时,就带了些审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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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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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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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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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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