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向来不喜欢小姐,从前漠视就罢了,这次逮到了机会,本该重重惩罚,可没想到竟被小姐轻松化解,只被罚着不痛不痒地跪了三天祠堂,她直到现在还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又向秦良玉禀告了这两日院子里头的事,说那月枝不服气,这两日天天在院子里头跟她找茬,脾性一日比一日大。
秦良玉轻笑一下:“她若欺负了你,你便以牙还牙回去,院子里现下只你两个丫头,她是外头洒扫的,合该听你的。”
芦意听了,心下觉得十分松快,她从前便觉得月枝三天两头爱巴结如意堂那头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小姐又放任不管,还颇宠信那丫头。
没想到,只两日功夫,小姐竟就在夫人院子里头下了月枝的脸,如今还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当即脆声应下,又想起来昨日听到春缇告诉自己的事,脑子里顺了一遍,这才开口:“小姐,你那日让我打听的事,已有着落了。”
秦良玉心骤然缩起来,面色肃然地看着芦意,手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那将军府三个多月前,便因着通敌叛国,都被斩首了。”说着又一阵唏嘘,“听说将军府还有个出嫁女,嫁的还是摄政王,也在那不久前病故了,连丧事都没给办。”
秦良玉心下泛凉,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盼着那日廊下听到的都是假话,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她不信……
通敌叛国?好大的罪名,他沈惟弈与林相串通,空口白牙便让她整个将军府覆灭,到头来,便连个丧事都不能给她宋绸办吗。
上天既给了机会让她重新活了一次,自己也不会让令她将军府沦落到这般田地的始作俑者好过!
……
又风平浪静过了两日,便有方氏身边的婆子来院里头叫秦良玉,说是要一同去正清寺。m.xiumb.com
秦良玉心中诧异,却推脱不得,方氏再如何如今也是府中的主母。
可芦意为她收拾行李时,却又发起愁来。
她久不出府,眼下便是一身合适的衣裙都寻不出来。
秦良玉看着芦意愁眉不展的样子,温声宽了她的心,又指着件月白色的衣衫:“就那件吧,我瞧着还行。”
“可这件有些发皱不说,袖口也短了些。”
“暂且先这样吧,对了,前几日那些药材呢?你把它找出来,明日有机会出府,刚好去换些银子。”
芦意有些犹豫:“可那是表公子让人送来的,若是……”
“这药本就是为我准备的,与其让它们在院子里摆着,不如物尽其用,表公子久不来府上,哪里会记得这些药材,去吧。”
她也是这两日才明白,原身虽好似有个四哥私下关系不错,可旁人却并不知晓,日子也过得很是落魄,她如今既要在府中过得好些,自然少不得打点,可竟连二两银子都凑不出来,这才打起了那药材的主意。
走出院门,月枝正一脸不愤地在外头扫地,见了秦良玉也不行礼,只做没看到。
秦良玉见了,又叫她去把库房收拾出来。
月枝听了,满脸不可置信,这院子里头的库房是什么模样,她在这里那么久,自然一清二楚。
秦良玉本就没什么东西,库房更是早就落了灰,让她去,岂不是从泥堆里滚一遭。
这两日本就受了冷待,她当即就要摆脸子,却见自家那个一向良善怯懦的小姐轻声慢语地开了口:“月枝可是不想干?那我可得再找祖母和母亲说道说道了。”
说完便带着芦意出了门,月枝在院子里看着两人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毒。
秦良玉到府门外时,只有车夫候在此处。
没过多久,秦良玉便看见秦衣揽着一脸肃然的方氏出来,秦琼竟没一道来。
这倒很奇怪,据她这几日观察,这个庶出的倒极爱讨巧,常往方氏跟前凑,那方氏亲身的秦琼都没这样积极,如今看方氏只带了她们两人,心下暗自警惕起来
方氏出来,只抬眼淡淡扫了下秦良玉,好似她那日的顶撞并不存在似的,便命令两人道:“走吧。”
门外头有两辆马车,方氏自己独坐一辆,秦良玉和秦衣一辆。
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两人已经撕破脸皮,自然没什么话可说,很快便到了今日要去的正清寺。
说起这正清寺,其实很有一番来头。
前朝皇帝重佛,这正清寺便是那时候建的,寺里头还有个极富盛名的空智方丈,据闻通达天象八卦,很有一番神通。
因着空智方丈的名头,这正清寺常常有些达官贵人来此,说是大雍里最受尊崇的寺庙也不足为过。
几个人下了马车,等了半响,才有僧人来接。
“夫人,今日寺中来了贵客,有些事要交代,这才拖到了现在。”
方氏点点头,也回了一礼,只说无碍。
原来她常常来这寺里礼佛,有时一住便是半个月,与这些僧人也颇熟悉,才有相熟的人来相迎。
秦良玉跟在最后头,方氏让带来的丫鬟将包袱放到厢房里,便带着她们一起去了正堂供奉菩萨的地方。
寺里香火极旺,来来往往人极多,一眼望去,多得是达官显贵。
若说从前的宋绸,千娇万宠长大,自是不信神佛,可如今重来一世,也难免对这些存了些敬畏之心,当下跟着她们虔诚上了两柱香,这才去厢房里歇下。
正清寺离京城并不远,可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也多少有些疲累,回到厢房里,便准备歇歇。
可刚到屋里头,后头却传来沉重的关门声,扭头去拉门,却被关的死死的。
鼻尖一动,又闻到了些异样的味道。
环视一圈,床上居然多了个衣冠不整的男子。
原来如此。
她就说这两人那日分明已和她撕破了脸皮,怎么还会邀她一同来上香。
只好先用袖子掩住呼吸,然后寻找那味道的来源。
佛家重礼,案上并没放香炉,她又往里头走了走,眼神一凝,那男子身旁有半截短掉的香。
若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香掉到床底,她又和这男人衣冠不整待在屋里头,被人看了,自是有口也说不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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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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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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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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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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