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枭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游船失火当晚。
他盯着死水微澜的松霖江,一看就是一整夜。
等白虎找到他的时候。
惊愕地发现傅枭的一头黑发变成了白发。
“爷...节哀顺便。”
“小月一定恨惨了我。”
傅枭呆呆地望着江面,猩红的眼眶里布满了斑驳的血丝。
“她恨您也是应该的。”
白虎做不到违心地安慰傅枭。
在他看来。
像傅枭和郁听白这类等到彻底失去才学会珍惜的人根本不配被爱。
也正是看不爽郁听白的所作所为。
白虎才会在游船失火后,将安柠的验孕单亲手交到他手中。
“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小月,对不起柠柠和小泽。”
傅枭心里难过,倏然将头埋入白虎怀中,嘤嘤哭了出声:“我不是人...我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算计。如果可以选择,我真希望能代替他们去死。”
“爷,世上没有后悔药。”
白虎对此深感无奈,原本好好的一出大团圆戏码,这下全毁了。
傅枭很是后悔没有听从白虎的劝告。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早知道”完全改变不了结局。
“爷,倩倩小姐该如何处置?”
“杀了。”
“爷...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白虎无语地叹了口气,傅枭的转变实在太大了些。
为防傅枭日后会后悔,他只好苦口婆心地劝道:“倩倩小姐的父亲是一等一的大功臣,这么对她恐有不妥。再者,游船失火现已查明和倩倩小姐没有关系。该死的是纵火者,倩倩小姐虽然犯了错,但罪不至死。”
“我现在只要想起她还怀着身孕,满脑子全是柠柠幽怨的眼神,柠柠也怀了身孕的...”
“大小姐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
提及安柠,白虎亦是唏嘘不已。
不过游船失火这事儿很明显是其他人所为,傅雪倩的罪责并不大。
傅雪倩最大的错误就是调换了傅枭和安柠的亲子鉴定结果。
深思熟虑之后。
傅枭最终还是没有把傅雪倩赶尽杀绝。
只让人冻结了她手中所有的卡。
养了她整整一十八年,该还的恩情他其实早就还了。
由于彻底失去了傅枭的庇护,傅雪倩往后的日子也变得越发艰难。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她只好厚着脸皮找到郁老夫人,要求郁家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支付给她一笔营养费。
郁老夫人心善,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m.χIùmЬ.CǒM
不过她给的钱并不多。
只够傅雪倩日常花销。
傅雪倩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发作。
万一失去了郁老夫人的资助,她可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半年后。
傅雪倩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女儿,刚出生时只有两公斤,又瘦又小。
再加上心肺功能发育不完全。
只能在保温箱里待着,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傅枭得知傅雪倩产女一事,心情更加郁闷。
如果不是因为他棒打鸳鸯。
此时此刻,安柠也该生了吧?
傅枭的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
他心中的苦闷就像是滚雪球儿般与日俱增。
傅雪倩产下女婴的当天。
他便寻了家寺庙,剃度出家了。
住在寺庙的那段时间,傅枭日日夜夜跪在佛龛前,念经诵佛,为他无辜可怜的至亲至爱祈愿来生。
如果有来生。
他再也不会去打扰苏月如的生活。
远远地望着她,足矣...
而孩子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傅雪倩的现状。
尽管亲子鉴定的结果显示她产下的女婴就是郁听白的亲生骨肉,郁听白依旧不肯认她们母女。
直到郁听白又一次因急性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傅雪倩眼瞅着他连求生欲都几近耗尽,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病房的门。
“听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安柠的死不是你造成的,是唐非凡那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别自责了。”
傅雪倩尚还在月子期间,原本是不能掉泪的。
可只要想到自己的人生这样凄惨。
她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委屈地哭出声。
“滚。”
郁听白的抑郁症比胃出血本身还要可怕。
连续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半点儿安柠的消息。
此刻的他已经濒临绝望边缘。
甚至还想过一死了之。
傅雪倩轻轻地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看着虚弱到了极点的郁听白,最后还是没忍住透露了一些实情。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事实上,我早在半年前就流产了。”
“什么意思?”
郁听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倏然睁开了眼眸。
“其实孩子是你和安柠的。”
傅雪倩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坏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她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郁听白在绝望中死去。
即便郁听白对她的态度差到了极点。
她还是不忍心。
“你说什么?”
郁听白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双手死死地摁着她的肩膀,“你再说一遍!孩子究竟是谁生的?”
“半年前,我流产后曾一度活在惶恐中。”
“我爸已经不管我的死活,如果让奶奶得知我流了产,我怕是要流落街头。”
“极度恐慌之下,我只好装作还在妊娠期,一边满世界地找寻没人要的弃婴。”
“几天前我在晋城的一家医院意外看到了待产的安柠...”
傅雪倩话未说完。
郁听白就已经激动地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欲拽着她往病房外走去,“她在哪家医院,带我去!”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完。”
“我见到她的时候,原本打算将她的踪迹告诉你。”
“可是她在生下女儿后,就和一个叫做霍知羡的男人走了,甚至连女儿也随手丢在了医院的保温箱里。”
傅雪倩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话里行间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抹黑安柠。
“你说的可是真的?”
郁听白压根儿不相信安柠会将女儿孤零零地扔在医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过想到她还活着,甚至还给自己生了个女儿。
郁听白瞬间活络了过来。
“我女儿在哪?”
“在医院新生儿培养箱。”
傅雪倩还想着让郁听白先输完液,他已然跑得无影无踪。
周柔得知了傅雪倩这一举动,气得近乎爆炸。
让郁听白得知安柠还活在世上。
对她又或者对傅雪倩来说,都不是好事。
而傅枭知道这件事后,屁颠屁颠地还了俗。
他和郁听白两人几乎是彻夜守着瘦小的女婴,深怕一眨眼功夫,眼前的一切又会化成幻影。
傅雪倩远远地望着重获生机的傅枭和郁听白。
心里头倒是舒服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
傅枭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实在不愿看到他颓废不振的模样。
回想起几天前在晋城医院里看到的一幕。
傅雪倩脸上的笑容又一度暗了下来。
事实上。
安柠怀上的是三胞胎,两男一女。
她原本还想着偷偷顺个儿子过来。
这样一来。
她不仅可以母凭子贵,一跃成为郁家小少主的生母。
就算郁家非要让郁听白和孩子做亲子鉴定,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只可惜那两个小家伙一出生就被苏月如和安泽抱在怀里。
只剩下病弱的女婴被紧急送往了保温箱。
傅雪倩邪念一动,偷偷地换掉了保温箱里的女婴,并花重金让医护人员改口宣布女婴已经死亡。
安柠不愿相信女儿就这么没了,哭着嚷着要见女儿。
为了圆谎。
医护人员只好将一个死婴抱给了安柠。
安柠看着怀中脸色青紫的小小女婴,悲痛欲绝,直接晕死了过去。
等傅枭和郁听白二人风风火火找来之际。
霍钦,霍知羡已经替安柠办好了出国手续,并陪着一道远赴欧洲。
......
五年后,江城国际机场。
安柠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站在机场大厅,年轻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怅惘。
时间过得可真快。
转眼,她和郁听白分开已经五年多了。
“妈咪,小蝴蝶姨姨怎么还不来?”一双肉乎乎的手轻轻捧着安柠的脸,似乎想要猜透她此刻的心情。
苏以轩作为三胞胎里的大哥大。
智商无敌高不说,情商也高得出奇。
他看得出来。
他的漂亮妈咪心情不是很美丽。
“可能有事儿耽搁了。”
安柠心不在焉地答着话,见着夏蝶的那一刻,这才活络了起来,“蝶姐!我们在这儿!”
“柠柠!”夏蝶蹬着高跟鞋,飞快地朝着母子三人飞奔了过来。
“才几个月不见,这俩小团子又高了不少。”
夏蝶一手抱着一个奶团子,噘着嘴乐颠颠地逗着萌娃,“轩轩,乐乐~想不想姨姨?”
“蝶姨,你的声音变得好好听!”
苏以轩完全继承了郁听白的冷脸,不过安柠在场的时候,跟其他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该吃吃该喝喝。
甚至还会模仿着他的小弟弟苏以乐奶声奶气地撒娇。
“蝶姨的小夜莺跟声音一样好听!”
苏以乐小朋友的语言表达能力出了点儿差错。
语序从来都是颠三倒四的。
得亏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化,就算是颠倒了语序,也不影响语意。
“真的呀!轩轩和乐乐的小嘴可真甜!”
“走!蝶姨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夏蝶逗了会儿俩奶团子,这才笑着看向安柠,“柠柠啊,有事你只管去忙,我一定会照顾好轩轩和乐乐。”
“谢谢蝶姐。”
安柠目送着三人的背影,浅浅地舒了口气。
时隔五年再回江城。
她主要是赶着来参加杜梓腾和林楚楚的婚礼。
本打算将两个小朋友留在欧洲。
不料古灵精怪的苏以轩小朋友,居然带着小弟弟紧跟在她身后上了飞机。
安柠深怕郁听白得知真相后会残忍地抢走两儿子。
只好将兄弟俩托付给夏蝶。
另一边。
夏蝶还没有走出机场候客大厅,郁听白便抱着一个模样水灵的小女孩儿走了进来。
这五年间。
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安柠的下落。
一个小时前。
他收到秘密信息,说是一位中文名叫“苏柠”的女人坐上了从欧洲飞往江城的国际航班,便心急火燎地带着宝贝闺女赶了回来。
“爹地,是妈咪回来了吗?”
郁希希歪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盼。
郁听白不愿让女儿空欢喜一场,并未告诉她实情,只推说是一个重要的朋友。
“爹地,你怎么又交女朋友了?”
郁希希小朋友嘟着嘴,心情肉眼可见地急转直下,“天要下雨,爹地要娶后妈!希希不想要变成没人要的小白菜。”
“宝贝乖,爹地有你就够了。”
“哼!这还差不多。”
郁希希傲娇地叉着腰,虽然得了郁听白的承诺,心底里还是有些失落。
她一点儿也不想要和爹地来见什么重要的朋友。
她只想要她的漂亮妈妈!
想到妈妈。
希希小朋友鼻子一酸,差点儿哇的一下哭出声。
为了憋回眼泪。
她轻轻地挣脱了郁听白的怀抱,闷闷地嘟哝着,“爹地,我要上厕所。”
话还没有说完。
她就捂着小脸,迈着小短腿跑进了女厕。
“希希...忍一会儿行不行?爹地进不了女厕,你一个人会穿裤子吗?”
郁听白赶紧跟在女儿的身后,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他看得出来希希有点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爹地放心吧。”
郁希希撅着小嘴,看上去有些郁闷。
她正想着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竟跌跌撞撞地同安柠撞个正着。
“欸?妈妈...”
郁希希捂着有一点点痛的小脑袋,抬起头错愕地看着留着长卷发,比芭比公主还要漂亮的安柠。
“小朋友,没撞疼吧?”
安柠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郁希希的额头,温柔地问道。
“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郁希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朋友,你是和妈妈走丢了吗?”
安柠耐心地替郁希希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并趁机摸了摸希希滑嫩嫩的小脸。
不得不说,这个小女孩实在太可爱了。
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长得有些逆天,活脱脱一精致的洋娃娃。
女孩儿头上的羊角辫也很适合她。
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吃可爱长大的一般。
怎么看怎么喜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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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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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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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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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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