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得出,三皇子褚承安已经彻底废了。而四皇子褚承远只是个无权无势无能力的郡王,连添头都算不上。
祭天仪式中,虽然计划出了些偏差,洪熙帝没能如褚承佑所愿发狂,京城也没有因为毒气蔓延而陷入恐慌。
但吸取了数次经验后,这次褚承佑在实施计划前,就考虑到了多种走向。
包括穆歆可能会出手、太子站出来主持大局,甚至顾相主动相助,通力协作压制住在场所有蠢蠢欲动的人。
无论这些人做什么,都影响不到洪熙帝中毒的结果。
反而可以让其他人看清楚,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在无声无息中,重新洗牌了。
褚承泽不再是那个暴戾弑杀的太子,而是手握多方势力的储君。
宁远郡主及背后的穆氏、镇远侯府、暗夜军,沈氏在背后扶持的新一代年轻官员,始终支持正统的方府尹、郭祭酒等中流砥柱。
最重要的,是顾相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太子身边。
简而言之,就是三皇子党有的,太子党都有,三皇子党没有的,太子党也有。
无论是最忌讳有人威胁到权柄的洪熙帝,还是有意继承大统的五皇子,都应当警醒,进而想方设法削弱太子党的实力才是。
洪熙帝的心思暂且不揣测,褚承瑜的表现,却是让褚承佑难以置信。
祈明坛下,褚承瑜除了在褚承安发疯的时候笑了几声,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洪熙帝出事,太子让人散去,他就毫无异议地回府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没有痛打落水狗,也没有质疑太子的权威。
崇灵公主利用追魂,反向安插在宁国公府的眼线,带回来消息也让褚承佑很不解。
褚承瑜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居然没有被刺激到。
都不用宁国公多说,褚承瑜就一改当初与褚承安针锋相对的暴脾气,乖顺地接受借着赈灾的借口临阵脱逃,将大好局势拱手相让。
宁国公为此不惜大出血,捐出了洪熙帝不可能拒绝的数目。
他们是退出战局了,褚承佑却没做好与太子正面对上的准备,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褚承佑筹划多年的复仇计划中,最大的依仗是北蛮人。如今自己的阵营中多了知晓天机的文岳霖,对方却多了碍手碍脚的慕容离。
这位北蛮皇孙,也不知是与亲生父亲有仇,还是真心想报答宁远郡主和药王谷的恩情,始终站在拓跋宗的对立面。
每日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偏偏还除不掉。
他们派出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连慕容离的皮都没划破。
连拓跋宗这只千年的老狐狸,在京城都只能生受着。褚承佑的人手本就不多,更是消耗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北蛮人能起到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
昨日卫二老爷的种种行为,更是坐实了这一点。拓跋宗最好尽快离开京城,否则对双方都不好。
原本他们商议过了,拓跋宗今日就来大朝会请辞。按照大周的规矩,洪熙帝会盛情挽留一番,拓跋宗再婉拒。
走完推拉的流程之后,拓跋宗最快明日就能起程,返回北蛮。
到时候慕容离是去是留,都无足轻重。
然而褚承佑早上等了又等,只等到拓跋宗突发高热的意外,据说他甚至一度陷入了昏迷中。
钱大人对此非常重视,还派人请了毛太医前去问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水土不服,草原上来的拓跋宗无法适应京中的寒冷。
这个说法,崇灵公主是半分不信,京城再冷,也比北蛮暖和多了。
伊河部落的柔弱神女都康健着,壮硕如小山的拓跋宗却病倒了,这不是信口开河么?
褚承佑也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却无法派人去核实病症,只得将隐患暂放一边。
今日最重要的目标,是要解决掉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洪熙帝在下旨封褚承瑜为钦差后,勉励了下两个积极为君分忧的儿子,分配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肥差。
紧接着,洪熙帝不等大臣们上奏,就快刀斩乱麻地处理起祭天前堆积的诸多政务。
基本上两三句话,就解决掉一份奏折。
谁都不用插嘴,也不没什么“爱卿有何见解”,洪熙帝一人包圆了。
其英明神武、干脆利落的表现,让盛老太傅恍惚间是看到了洪熙帝刚登基时的豪情万丈,甚是感慨。
初次上朝的穆歆大开眼界,这大朝会与父亲说的光吵架不干活完全不一样,效率相当高啊。
当然,洪熙帝为何突然摒弃权衡之术,变得雷厉风行,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当众昏迷,对任何帝王而言,是一道很难迈过去的坎。
洪熙帝会怀疑,大臣们在揣测他已经不行了。
而大臣们会揣测,洪熙帝的哪一句话,是在试探他们,是不是在怀疑洪熙帝要不行了。
宴翎站在洪熙帝下手的位置,审视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这就是他当时在祈明坛,为何会犹豫不决的原因。
洪熙帝今日表现得越用力,越说明他对这件事的在意。
究其根本,是因为皇子们已经长大成人,随时都准备好取而代之。
褚承泽目不斜视地站在最前列,昨日的表现必然会成为扎在洪熙帝心口的一根刺。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
大朝会从早持续到下午,洪熙帝完全忘记世间存在午休这件事,更不用说午膳了。
穆歆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很想进谏洪熙帝:够了,不用这么拼的,大家都是懂事的忠臣。
余光瞥到顾相、盛老太傅等经验丰富的老臣,发现他们居然在偷吃人参片。
穆歆不禁心生敬意,这就是人生的阅历吧。
又等了一个时辰,在穆歆忍不住打哈欠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重头戏。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礼部李侍郎出列,脸色苍白得像是自己在认罪。
“臣要状告怀虚道长,欺世盗名,包藏祸心!”
褚承泽与穆歆对视一眼,没想到挑破暗疮的人,会是李侍郎。
不过考虑到文岳霖有着重回一世的优势,手里或许掌握着能让李侍郎满门抄斩的把柄,这才能威胁他当众揭洪熙帝的短。
祭天仪式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洪熙帝却只字不提,而是直接跳过去处理南方雪灾的问题。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洪熙帝此举背后的含义。
祈明坛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公开审理。
这也可以理解,里面掺和着一个三皇子,普通百姓还讲究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天家。
不过褚承安只是在祈明坛下胡言乱语,比起幕后黑手,看起来更像是受害者。
太子和五皇子的人都没开口落井下石,其他大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平白得罪了顾相。
反而是怀虚道长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在青铜大鼎炸裂后,洪熙帝在愤怒的同时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刻意压低了声音。除了耳力格外好的穆歆外,祈明坛下的人都没听到上方的对话声。
但凡眼神稍微好点的,都将洪熙帝将冠冕砸到国师身上,国师跪地求饶等一系列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怀虚道长之所以棘手,在于他从一介布衣,平步青云成为国师,是洪熙帝一手扶持上来的。
荣宠最盛的时候,洪熙帝隔几日就会与怀虚道长谈天论道。
二人还曾在通天塔上一起秉烛夜谈,洪熙帝甚至将会虚道长炼制的丹药,作为最珍贵的宝物,赏给立功的大臣们。
君臣之间的佳话,还被不少马屁精写成了诗词,传到大江南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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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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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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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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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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