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帝不再服用怀虚道长炼制的丹药,对雪灾的预言却没有疑虑,直接下达到各州县的官员。
经过几年天灾的验证,各州县的对怀虚道长的预测深信不疑,早早做好了房屋加固和积攒炭火的准备。但这些举措能救下大部分人,却救不活地里的庄稼。
江南道是整个大周的粮仓,如今肉眼可见要损耗大半,洪熙帝看着急报上的内容,甚至迁怒于怀虚道长。
光预测雪灾,却没说雪灾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这样下去,明年粮食价格必定会疯涨。
早知道受灾范围会这么广,洪熙帝根本不会让长公主卖掉皇庄收上来的粮食。Χiυmъ.cοΜ
皇帝的数千暗卫,大部分都是用自己的私库来养的,以防被人知道具体人数。这一出一进,洪熙帝不知要亏多少银子。
怀虚道长久违地站在大殿上,依旧是仙风道骨的高冷姿态,言行上却不敢再对洪熙帝拿乔。尤其在听到洪熙帝隐晦的敲打时,背后都冒出一层冷汗。
进入十一月以后,国师府中的锦衣卫减少了一半,怀虚道长出入也没再受到“善意规劝”。
怀虚道长不确定这是意味着洪熙帝要继续重用他,还是欲擒故纵。
更让怀虚道长不安的是,之前替文岳霖传信的那几名锦衣卫,都没有再出现过。
他试探过宴翎,得到的答复是锦衣卫本来就要不断换岗。
怀虚道长现在对未来是全然不知,又接触不到文岳霖,生怕这雪灾之后还会接上地动、泥石流什么的。
自八岁拜入道门后,怀虚道长从未如此虔诚地为民祈福。
“江南道雪灾一事,诸位爱卿有何见解?”洪熙帝面容严肃地坐在龙椅之上,扫视着沉默的群臣。
顾相身为百官之首,率先说了一句废话:“臣以为,朝廷应当提前做好粮食欠收的准备。”
“顾相所言甚是,江南一带受灾田地甚广,必定会影响来年的收成。”户部周侍郎紧随其后,解释了一遍顾相的废话。
“不只是粮食要欠收,”盛太傅进一步扩充,面露不忍,“灾民的数量必定不会少。”
“听说不少百姓的房子都被压塌了,只能住进四处透风的草棚,很是难熬。”
洪熙帝沉声道:“雪灾的后果,穆刺史在奏折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朕问的是,该如何解决?”
天要下雪,谁能有办法解决?
御史大夫罗绍出列道:“启禀陛下,既然国师大人算不出大雪还要下多久,只能先从赈灾这边着手。”
“国师大人前年能从天象观测出洪水退潮的时辰,这次为何连雪停的日子都推测不出来?”
郭祭酒师从穆老太爷,一直坚持不可轻信怪力乱神之事。奈何洪熙帝往日对怀虚道长极为推崇,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立即踩上一脚。
莫名中了一箭的怀虚道长,很想问候这些大臣们的祖宗十八代。
他倒是想算出来雪什么时候停,问题是文岳霖没说啊。
文岳霖从未真正信任过怀虚道长,每次都是先说一半,等他按照预定的时间和方式,禀报给洪熙帝后,才告之剩下的部分。
这种模式是文岳霖定下的,优点是可以确保怀虚道长从始至终都在掌控下。
缺点也非常明显,一旦二人联系被切断,怀虚道长就成了半吊子。
褚承佑安静地站在褚承瑜身后,观察着怀虚道长的表情,在心里摇了摇头。霖儿说的没错,必须要找时间除掉这颗坏棋了。
失去洪熙帝身边的眼线很可惜,但这次褚承佑也不亏。文岳霖让他在秋收时屯了大批的粮食,很快就能十倍赚回来。
比起差点拉他们下水的怀虚道长,真金白银要可靠得多。
“正如罗大人所言,寒冬难捱,有口热粥喝就能挽救受灾百姓的性命。”姚御史将重点拉了回来,看向户部吕尚书。
“微臣建议由户部牵头,提前准备好赈灾粮。”
吕尚书心知避不开,满脸遗憾地开口:“姚御史有所不知,户部已经没有赈灾的余粮了。”
“怎么可能?”姚御史不敢置信地惊呼。
洪熙帝也蹙起眉,他是没打算动用户部的存粮去赈灾。但想不想,和有没有,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仗还没打呢,国库就空了,谈何胜算?
“吕尚书,今年除了淮南道春季受旱灾影响,免了一年税收,其他州县都是风调雨顺。”
“户部刚收完粮税,怎么会没有余粮?”
吕尚书看了一眼站在队尾的董烨然,苦着脸甩锅:“姚大人莫不是忘了,北疆粮食产量不足,年年都要朝廷拨粮草。”
“今年琅琊郡王还多要了三成粮饷,当时各位大人可是都很赞成。”
“三十万赤风军的粮饷,本来就不是小数目。”
一边是少收,一边是多要,吕尚书不用再说什么,大家都懂了。
姚御史无言以对,北蛮虎视眈眈,琅琊郡王也不是那种光跑不吃草的。大臣们为什么都赞成,还不是看洪熙帝的眼色行事。
谁知道这场雪灾会这么严重呢?
想到这里,姚御史也忍不住怒视怀虚道长,说好的得道高人,神通偏偏在关键时刻减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言善辩的大臣们一时也想不出章程。
原本以为今日大朝会的主要目的是商议派谁去赈灾,没想到先卡在粮食上了。
正当无人开口时,殿外有人匆匆进来禀报。
“陛下,有江南道的驿使来报。”
“宣。”
“启禀陛下,江南道的官道都被大雪封住了。”来报的驿使一路冒着大雪急行军,被冻得都快僵了。
此刻跪在烧着地龙的大殿内,役使的脸色异常潮红,手指青紫肿大,身上不断有冰化成水滴落。
洪熙帝从役使的身上看出情况并未好准,面容肃穆:“江南还在下雪?”
“是,卑职离开江南道时,雪比前几日下得更大了,沿途无数的树木都被压垮了。”
“有好几段官道都被堵死了,需要绕道而行。”
役使强撑着汇报,身体都开始打摆子,这一路比他过去十年加起来都艰辛。雪太大了,能活着送到信都算他命大。
“袁符,先带人去太医院。”
洪熙帝一目十行地扫完常州刺史的奏折,心沉了下来。
穆正清在这种天气失踪,怕是凶多吉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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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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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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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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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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