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盘问的过程中,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情况。慕容建元一心防备大周人下黑手,入口的食物酒水甚至泡澡的水,都没让外人碰过。
很显然,事实正如方固所说,凶手就在他们自己人当中。
宴翎眸光微闪,锦衣卫也只查到孙铁牛这条线。
想要锻造与赤风军相似的斩马刀,会用到的材料比一般刀剑要多,而孙铁牛并不是心思缜密之人。
斗笠男的身份,却并不好查。
城南鱼龙混杂,不少来往的人都会遮掩面貌。
宴翎早在查封揽月楼之时,就将上下一百来号人,都盘查过一遍。揪出了以掌柜为首,十几个慕容建元的手下,却遗漏了这个赵彬。
洪熙帝今早给了他口谕,若大理寺无法在戌时前查出真凶,此案就由锦衣卫接手。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在北蛮皇帝派人来之前,解决掉问题。
方固看了眼褚承泽,将万般心绪压下,开口问道:“赵彬,你可有证据?”
“小人怕拓跋政被灭口,没有照做。”
“杀害北蛮十一皇子的斩马刀被我藏在揽月楼,埋在了后院柴房门前的土里。”赵彬有问必答,“大人可派人前去取刀。”
“那把刀有一处豁口,上面有残留的血迹。”
宋大人已经信了赵彬的话,按耐住迫切之情,沉声问出结案的关键:“你说的拓跋政,可在现场?”
赵彬深吸一口气,指向了站在段鼎身后的一人:“他就是拓跋政。”
“贺隆?”段鼎顺着手指望去,就看到平日里贴身保护慕容建元的侍卫,正铁青着脸怒视赵彬。
被指认的人情绪极为激动:“血口喷人!”
“老子姓贺名隆,是大将军贺湘的后代,不是什么拓跋政!”
北蛮其他人还有些迟疑,贺隆是慕容建元心腹之一,曾经以身挡刀,救过慕容建元的性命。
最近一次的遇袭中,也是贺隆挡下了致命一击,否则慕容建元可能都无法踏入居褐关。
“宋大人,十一皇子殿下是为了给大周皇帝送贺礼而来,却在大周的京城遇害。”
“你们不想着找出真凶,反而胡乱拉来两个大周人,就想污蔑我杀害效忠十几年的主上?”
“若我不认,是不是要屈打成招?”
贺隆长得浓眉大眼,壮硕如小山般的身躯,在激动怒斥时都颤抖了起来,看起来完全是一个被冤枉的忠臣。
然而在场的众人,没一个欣赏他唱作俱佳的表演。
宴翎一个眼神,两个锦衣卫上前,将贺隆重重地直接押跪在地,憋得满脸通红。
“赵彬,你说此人是拓跋政,可是与北蛮宰相有关?”宋大人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只知道自己这关大概是能过了。
赵彬:“拓跋政与小人说过,他是拓跋宗的第九子,效忠于北蛮七皇子。”
“放屁!”贺隆挣扎着扭过头,怒吼道,“段鼎!十一皇子无辜被杀害,你回皇城后,如何与皇帝交代?”
段鼎被吼得一愣,慕容建元已死,他身为心腹,横竖都是一刀。
但他背后,还有父母妻儿。
不等段鼎天人交战出结果,宴翎拔刀架在了贺隆的脖子上:“太子殿下,宋大人,可否将此人交给锦衣卫?”
贺隆脖颈一僵,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宴翎,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就能为所欲为!”
“我是北蛮使者,你敢杀我,是想向北蛮宣战吗?”
宴翎不理会贺隆的叫嚣,直往下压了压刀锋。
“住手!”段鼎大喝一声,“此人是我北蛮十一皇子最信任的侍卫,你们有何证据说他是凶手?”
褚承泽抬眸扫了一眼段鼎,嘴角微扬。
不愧是慕容建元那废物的心腹,很会审时度势。
段鼎被看得心虚,只扭头冲着宋大人:“我可以为贺隆担保,他绝不是什么拓跋政。”
严尚书冷哼一声:“北蛮人的忠心,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但无论对段鼎多么不齿,如今他要为贺隆担保,也是有些棘手。
纵使有孙铁牛、赵彬二人为人证,斩风刀为物证,终究都是大周人对上北蛮人。
北蛮皇帝有那么多个儿子,别说是一个死了的慕容建元,就算是活蹦乱跳的皇子都不值钱。
段鼎的选择也代表了北蛮人的态度,他们就是要让大周给一个交代。ωωω.χΙυΜЬ.Cǒm
宋大人神情复杂地看向宴翎,明明凶手就在眼前,难道还是要让锦衣卫出手吗?
“宋大人,此人是不是拓跋宗之子,大周人说了不算,就让北蛮人来说。”褚承泽神色冷淡地开口。
“拓跋宗的第十三女,不是正在大理寺牢里吗?”
“来人,带拓跋蓁!”宋大人眼前一亮,他当然记得拓跋蓁在大理寺。
只是此女油盐不进,抵死不认自己是拓跋宗之女,早前判了腰斩之刑,只待洪熙帝核准同意。
太子殿下此时提起,必然是有大用。
很快,一身囚衣的拓跋蓁就被带了上来。
“拓跋蓁,你可认识身边之人?”
拓跋蓁形容枯槁,只有一双眼睛绽放着骇人的寒芒:“回禀大人,此人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哥哥,拓跋政。”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是贺湘的独子,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九哥,好久不见。”拓跋蓁声音充满恶意,带着报复的快感,“你前些年写给我的信,应该还在穆府的云起轩中。”
“还需要劳烦宋大人去取来,对比下字迹吗?”
拓跋政没想到拓跋蓁不仅没死,还选择背叛了父亲。
他收起装出来的愤怒,阴狠地盯着拓跋蓁:“废物,你居然帮着大周人,不怕死后入地狱吗?”
拓跋蓁低低地笑了起来:“九哥,我不是在帮大周人,是在帮我们宏图大略的好父亲啊。”
“像你这样的废物,还是死了更好。”
“省得给拓跋家丢脸。”
这两句话,是拓跋政在她被关押进大理寺监牢后,派人带来的口信。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一颗用来自尽的致命毒药。
拓跋蓁不想死,哪怕知道上次在秋猎时伏击穆歆,是最后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失败被擒入狱,已然是一颗废子。
可穆歆没有杀她。
无论穆歆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拓跋蓁都要争取活下去。
终于,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用拓跋政的命换自己的命,这交易再划算不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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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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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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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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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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