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声音忽近忽远。
林臻臻眼前闪过一道强光。
景象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
她的视线从不远处屋檐下那缕缠绵不断的雨丝,缓慢聚集到眼前人的身上。
男孩俯身,垂眸的时候,下眼皮压出一道细细的褶。
林臻臻出神地望着他鼻尖上的那颗小痣,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专程跑这么远来找我,就为了站在这里发呆?”
他的语调一如往常,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林臻臻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眶。
“宫尧。”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隐隐约约的哭腔。
宫尧怔了半秒,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林臻臻闭了闭眼,轻轻摇头:“不是。”
宫尧脸上的神情未轻松半分:“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林臻臻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跟随翻涌的心绪一起微微晃动着。
“宫尧,见到你,我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真的吗?”宫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担忧道,“你看起来可一点没有开心的样子。”
说话间,林臻臻突然飞身扑进他的怀中。两只手紧紧捁住他的背,像是怕他逃跑了一样,使出了全身力气挽留他。
“这是梦吗?”
“......”宫尧僵着身子,良久之后,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不是梦,我在这里。”
两人挤在一方狭小的房檐之下,飞鸟掠过,打落枝丫上的积水,拍在林臻臻的肩头。
水珠飞溅,沾在宫尧的颤抖的眼睫上。
在林臻臻看不到的时候,他像是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轻松平静,脸上的面具一点点破裂,露出内里挣扎,痛苦的灵魂。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上课铃声。wWW.ΧìǔΜЬ.CǒΜ
林臻臻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两人正站在学校门口,而且这个学校并不是康中。
再看宫尧,他剃着平头,穿着一身陌生的红白校服,俨然一副刚刚走出教室的样子。
林臻臻愣住了。
宫尧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
“放心吧,我已经请假了。”宫尧走在她的正前方,宽阔肩膀将倾斜的雨丝完全遮挡。
林臻臻后知后觉地撑开手里的伞,举高了放在他的头顶。
宫尧驻足偏头望她。
他的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林臻臻开口解释道:“在下雨。”
宫尧垂眸,过了一会儿后,伸手握住了那把袖珍小伞的伞柄。
“我来吧。”
“嗯。”林臻臻松开手,很自然地往他的方向靠拢。
转身时,她的肩膀不小心蹭到宫尧的小臂。
很硬,很紧绷。
宫尧有些刻意地偏了偏头,过了好几秒,余光扫到她,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宫尧轻轻咳了一声:“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不能看吗?”林臻臻睁大了眼睛,表情无辜。
“......不是。”
“感觉我们好久没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臻臻声音放得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宫尧的脚一滑,差点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伐。
“还好吧。”
林瑧臻盯着他的侧脸,感受着内心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慢慢填满。
“宫尧,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呀?”
“67天。”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样啊。”林瑧臻笑意明媚,“你的记性真好。”
“嗯。”宫尧的喉结滑了滑,含糊道,“还行。”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他的校服外套上,想说的话堵在喉咙眼,怎么也问不出口。
宫尧察觉到她的目光,勾起唇角:“看不习惯?”
林瑧臻轻轻点头:“是有些不习惯。”
宫尧将伞递到她手边:“拿一下。”
林瑧臻接过伞,看着他拉开拉链,利落地将校服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
“现在呢?”
林瑧臻仰起头,真诚道:“好看,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宫尧哭笑不得:“谁让你点评这个了,我是问你,这样看起来有没有顺眼一些。”
林瑧臻眉眼弯弯:“顺眼是顺眼,不过你这样不会冷吗?”
一场秋雨一场寒,路上已经有行人穿上了厚卫衣,像宫尧这样只穿一件白t恤的,确实看着有些冷飕飕的。
他单手插兜,目不斜视,有些拽地说道:“不冷,我天生火气旺。”
“真不冷?”
“真的,不信你......”
林臻臻突然碰了碰他握着伞柄的手腕。
宫尧感觉有一个柔软微凉的物体轻轻划过自己的皮肤,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林臻臻已经收回了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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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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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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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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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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