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一回来就瞧见贺氏,李瑾还怎么可能好好与李诚说话?
“娘,大嫂。”贺氏笑着开口:“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没有,你们来了,坐吧。”林氏笑着招呼。
李老夫人皱着眉头,一时不曾言语。
“娘是不是不想让我在这里?”贺氏笑着开口问。
李瑾回来的事,她一早就听说了,一直在等着老婆子这里的动静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林氏派人去叫李诚了。
她知道,林氏婆媳二人想说和李诚和李瑾父子,那怎么能行?
“二儿媳妇说的哪里话?”李老夫人缓缓回了一句。
她正想着找个借口让贺氏走呢,谁料她竟然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倒是不好开口了。
“我知道,瑾哥儿回来了,他厌恶我,不想见我。”贺氏径直道。
李老夫人也就不客气了:“你既然知道,便该避着些。
他难得回来,你让一让他又如何?”
“娘误会我了。”贺氏笑着道:“我来这里,又不是来同瑾哥儿置气的。
他厌恶我,那是他的事,我作为他的继母,还是要尽我该尽的本分的。”
“还有隋隋。”她说着拉了拉李术:“我常同他说,瑾哥儿功课好,人品端正,要他向哥哥看齐呢。”
倘若李瑾与李诚父子情深,那她的儿子要置于何地?
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李老夫人垂眸不语,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贺氏的话说得有道理,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了,确实是继母。
林氏笑了笑道:“弟妹说得也在理,不过握瑜的性子,这么多年,我们都是知道的。
若是能避,弟妹还是避一避吧。”
她知道,李瑾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贺氏留下来,等下恐怕又要闹得不欢而散。
“这是咱们家,瑾哥儿是咱们家的孩子,我有什么见不得他的?”贺氏笑了起来:“大嫂,你说是不是?”
避开?
她为什么要避开?
给李瑾和李诚和好的机会么?
绝不可能。
林氏见她不肯走,也是无奈,只好看向李诚:“二弟,握瑜许久不回来,等会儿见了他,你好好说话。”
李诚哼了一声:“那要看他怎么跟我说话。”
他心里对李瑾有一百个不满,平日里说起李瑾,便说没有这个儿子。
说起来,当初年轻的时候,他尚且不觉得如何。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惦记那个逆子的。
不过,他不可能承认。
除非,李瑾先对他低头。
李瑾一个做儿子的,凭什么对他这个父亲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你要看看你从前做的事,当初确实是你对不起他们母子三人。”李老夫人说话不紧不慢,抬眼看着他,言辞间颇有威严:“这么多年了,握瑜那孩子,从未叫你操过心。
如今改改都出嫁了,你还当是十几年前吗?你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懂点事了。”
“娘说的是。”李诚不敢反驳,低头称是。
“祖母!”
李璨脆甜的嗓音自外头传进来。
“回来了。”琇書蛧
李老夫人听到这声音,面上不由便有了笑意。
李璨拉着李瑾,一道跨进门槛,瞧见屋子里这许多人,她怔了一下,回头看李瑾。
李瑾原本柔和的脸色,在这一瞬间镀上了一层寒霜。
李璨很快反应过来,拉着他上前笑嘻嘻地道:“祖母,大伯母,你们看谁回来了?”
“祖母,大伯母。”
李瑾一板一眼朝着李老夫人和林氏行了一礼。
李老夫人满目慈爱地望着李瑾,眼底隐着激动,忙伸手去扶他:“好孩子,回来了就好。”
“快别客气了。”林氏帮着一把扶着他手臂,也是满面欢喜:“坐。”
“谢祖母,大伯母。”李瑾谢过之后,才站直了身子,回头吩咐:“将东西取进来。”
有下人提着几样装点精致的木盒进来,放在了桌上。
“许久不回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李瑾再次开口。
“自家的人,还这么客气。”李老夫人既心疼又欣慰。
她心疼这孩子,明明是一家人,却要用外头人的礼数来对他们。
欣慰这孩子虽然不在父母跟前,却言行有度,中规中矩,一表人才。
“应当的。”李瑾轻声回。
“我让心儿的小厨房预备了午饭。”林氏笑着,语气里多少有些小心:“握瑜中午留在你祖母这处用饭可好?”
“嗯。”李瑾点了点头。
林氏见他答应了,扭头看李老夫人,两人都欢喜地笑了。
“大伯母,我让人去会仙酒楼买酒菜去了。”李璨笑着开口。
“是吗?”林氏闻言,朝着婢女吩咐道:“去知会小厨房,做几样拿手的菜式便好,桌上要摆不下的。”
“明日吃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呀哥哥?”李璨晃着李瑾的手臂。
李瑾点头,几人都笑起来,气氛有几分融洽。
李诚在一旁看着这个儿子,半晌不曾言语。
他心绪有些复杂,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没有了从前的火气,看着这样的李瑾,他忽然有点不想与李瑾起冲突。
“隋隋,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见过你三哥哥?”贺氏忽然笑着开口。
她等了半晌,李诚竟然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从前,李诚可没有这样的好性子。
李瑾每次回来,都不会主动与李诚说一句话,也不认他这个父亲。
李诚每回都气怒交加,父子俩互相争执之后,便不欢而散。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李诚甚至时常说,李术是他唯一的儿子。
但今日,李诚竟然不说话了,这是不是就表示,李诚准备让步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
“三哥哥。”李术看着李瑾,唤了一声。
他也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哥哥,心里有点害怕。
“我不是你哥哥。”李瑾冷冷回了一句。
他厌恶贺氏到了极致。
贺氏的孩子,他也不可能承认。
“李瑾,怎么说话的?”李诚皱起眉头,语气不算冲,带着些无奈之意:“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想那样,但是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能……”
相较于李瑾,他更心疼李术。
李术毕竟是在他跟前,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比从小离开他又对他不敬的李瑾更叫他疼爱。
“我不能。”李瑾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哪来的脸提当年的事?”
“李瑾!”李诚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回来就是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说话的?”
“你不是我父亲。”李瑾毫不留情。
“我不是你父亲,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诚指着他,脸红脖子粗的。
李瑾转过脸,一言不发,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诚愈加生气。
“母亲,你知道三哥哥不喜欢你,为什么还带六哥哥到这里来,惹三哥哥生气啊?”李璨忽然开口。
她嗓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利落,语气也是寻常的软糯,言辞却极为犀利。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她看出来了,原本李诚根本没有生气,是贺氏故意叫李术开口,才起的事端。
贺氏很明显是故意的。
“瞧七姐儿说的这话。”贺氏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瑾哥儿不喜我这个继母,我也不能不来迎他啊。
我是做长辈的,该我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做的。”
她浑然不惧,方才也是拿这个借口留下来的,这会儿说着更顺口了。
“那现在母亲已经算是迎好了三哥哥了吧?”李璨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她:“三哥哥有些话要与我们说,是与母亲你们无关的,不方便叫你们听着。
可否请母亲和六哥哥行个方便,先行离开?”
哥哥难得回来,她不会叫贺氏还有机会惹哥哥生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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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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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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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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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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