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你多大了呀?”李璨与她并肩而行,闲话家常。
“十四了。”秋娘笑看她:“你呢?”
“你比我还小一岁呀!”李璨转过小脸,惊讶地看她。
她以为秋娘怎么也十七八了,不想比她还小些。
“庄子上的女孩子命贱,比不得你们大户人家的姑娘。”秋娘笑了一声:“我们都是从小就做农活,所以看着老成。”
李璨又道:“可是你还不曾及笄,怎么就成亲了?”
“这有什么?秋娘不以为然:“我这算是晚的了,我表姐十一岁就去婆家了,十三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xǐυmь.℃òm
及笄才能成亲,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庄子上没人管这些的。”
李璨听得暗暗咋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吓着了?”秋娘笑道:“你别怕,咱们女子就修个好相公、好婆家,我看你那相公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里,你这辈子是不用愁了。”
李璨听她说起赵晢,不禁弯起眸子笑了。
到了河边,秋娘站在石头上,伸出水桶去打水。
李璨看得提心吊胆的:“你小心点呀!”
这若是脚下一滑,可就掉下去了。
“不碍事,我做惯了,不会有事的。”秋娘回头取了另一个木桶,笑着回应她。
“若是你夫君在就好了,这本该是男儿做的事。”李璨瞧她吃力地提着两桶水上岸,将话儿抛了出来。
“谁说不是呢?”秋娘叹了口气:“可惜他不能在家啊。”
“他去哪里了?”李璨望着她问。
秋娘左右看了看,放下水桶道:“我看姑娘也不是多嘴的人,告诉姑娘也不碍事。”
李璨自然凑近了些,澄澈的凤眸好奇地望着她。
“我家相公,替官府做活计去了。”秋娘小声道:“不只是我家,整个庄子年轻的后生都被官府带走了,官府不让往外说。”
“带去做什么活计啊?”李璨不解:“我从城里出来,并未瞧见什么人多的活计。”
“这我也不知道,他们都不肯说。”秋娘摇头,又接着道:“官府给他们编了小队,一个队十人,选一个做队长。
只要不泄露消息,每个月都有银子拿,但若是走漏了风声,整个小队十个人都要一起处死。”
“这么可怕。”李璨手捂着心口,心中才算明了,难怪之前打探不出消息。
这连坐的主意一出,人人都互相防备着,生怕自己被连累或是连累了旁人,哪有人敢说出来?
“姑娘可别说出去。”秋娘叮嘱了一句。
李璨点点头:“我知道。”
入夜,李璨同赵晢独处时,将秋娘的话悄悄告诉了他。
“泽昱哥哥,你说这连坐的主意是谁出的?是不是赵旬?他也太坏了吧?”李璨将小手扣进他大手中握紧,抬眸看他。
“或许是。”赵晢颔首:“已经三日了,父皇的人应当快到了。”
“这么快吗?”李璨眨了眨眸子道:“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花了半个月吗?”
“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至多五日便至。”赵晢低声告诉她。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李璨很是期待的望着他。
“你小腹可还痛?”赵晢问她。
“还有一点点。”李璨掐着小指尖:“到明日就好了。”
“如此不规律也不好。”赵晢低语道:“回去还要好生调理。”
李璨想起要吃汤药,小小地叹了口气:“好吧。”
翌日子夜。
李璨自熟睡中惊醒,睁眼便看到自个儿正叫赵晢抱着走路。
她下意识抬手揪住了赵晢的衣领。
“醒了?”赵晢垂眸望了她一眼。
“出什么事了?”李璨听到远处有冲杀之声,惊得抬头去看,却见糖球就在不远处。
再看,风清、月明都来了,马车也在跟前。
“父皇的人进矿山了,咱们可以回去了。”赵晢淡淡解释。
“不和秋娘说一声吗?”李璨觉得不说一声过意不去,毕竟叨扰了人家这么久。
“无怠已经去说过了,又给了些银子。”赵晢抱着她,上了马车。
李璨听他这样说,也就安心了。
马车驶得并不快,摇摇晃晃的,李璨窝在赵晢怀中,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也躺在了定州最大的客栈最上等的厢房内。
“来人?”她唤了一声。
“姑娘。”
糖糕、糖果齐齐迎了上来。
“我要沐浴。”李璨支起身子。
这些日子在农舍中,压根儿没有浴桶,沐浴便是拿长巾蘸着热水擦擦身子,身上黏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
糖糕忙去吩咐打热水进来,糖果扶着李璨下床。
“泽昱哥哥呢?”李璨问。
“殿下说有急事,让姑娘安心在这处等他回来。”糖果忙回。
“他可说了要多久?”李璨自然关切。
“殿下不曾说,只说叫姑娘放心,不必忧心。”糖果据实道。
那边,热水已经预备好了,李璨也就不曾再追问。
沐浴过后,糖果提着西瓜进门来了:“姑娘。”
“你还知道找我呢?”李璨披散着湿漉漉的发丝,任由糖糕擦拭,凶巴巴地睨了她一眼:“那日泽昱哥哥叫你跟着我,你倒好,跑去跟人动手将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糖球挠了挠头:“这不是跟着姑娘太清闲了,许久不曾动手,一下克制不住。
而且有殿下在,奴婢想着姑娘也不会有什么事。”
李璨轻哼了一声,撇过小脸不理她。
“奴婢给姑娘赔罪了。”糖球跪了下来。
“你拿什么赔啊?”李璨忍不住笑了,她也不是真怪罪糖球。
真若是想要怪罪,那日就不会在赵晢跟前替她求情了。
“奴婢取了瓜果来。”糖球见她不是真生气,麻利地站起身:“姑娘您尝尝这个西瓜,定州这地方干燥,长出来的瓜果都甜得很。”
“这瓜要掏出来,放在井水里冰一冰才好吃。”糖果在一旁开口。
“取汤匙和碗来。”李璨吩咐:“我来掏。”
她左右也是闲着,找点事做,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糖球挑来的瓜颇大,李璨又不紧不慢的,挖了好大一会儿,才将一半瓜挖得差不多了。
“给我换热茶。”李璨吃了一口茶吩咐。
糖球上前:“我渴了,给我吃一盏。”
糖糕便给她倒了一盏,才下去换茶。
此时,赵晢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屋子里众人忙行礼。
“泽昱哥哥,你回来了。”李璨瞧见他欢喜得很,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在做什么?”赵晢扫了一眼桌上。
“掏西瓜给你吃呀。”李璨拍了拍那半个空空的西瓜皮,弯眸笑道:“泽昱哥哥,你看这个做个帽子是不是很合适?”
她说着捧起西瓜皮对着赵晢比画。
“噗——”
糖球一个没忍住,笑得茶喷了一地。
西瓜皮做帽子?绿帽子?给太子殿下?
姑娘您给太子殿下戴这顶帽子不合适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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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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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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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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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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