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昱哥哥,这里好好看啊,咱们可以慢慢走吗?”
赵晢俯身抱李璨上马,李璨两手攀着他脖颈,在他耳畔撒娇。
“好。”赵晢面无表情,耳尖悄悄红了。
李璨坐好,等他上来。
赵晢叮嘱她:“坐稳了。”
李璨看他握着缰绳,没有上马的意思,顿时有点紧张:“泽昱哥哥,你去哪?”
赵晢不曾言语,牵着马儿往前走。
李璨松了口气,原来赵晢是要给她牵马呀!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小小地叹了口气,其实赵晢有时候待她还是很好的。
两人影子交叠,被夕阳的余晖拉得长长的,慢慢与夜色融为一体,再分不了彼此了。
李璨本以为,今儿个的晚膳就是那半个馒头了。
没想到回到东宫,赵晢还是让人预备了晚膳,且让人将那颗蓝色的蛋拿去处理了,蛋壳去掉蛋液能长久的保存。
野鸭蛋和水鸟蛋拿到厨房去了。
“我吃饱了。”李璨搁下碗筷。
她中午不曾用饭,下午就吃了几口鱼肉和一点馒头,饿得厉害,吃东西比往常快多了。
“晚上住下,明日先练削树枝。”赵晢取了一把匕首,搁在她跟前。
“我不想。”李璨不情愿,飞快地望了他一眼:“我可以晚上回去住,白天来东宫吗?”
“为何?”赵晢反问。
“你打我。”李璨垂眸,噘着嘴小声嘟囔。
她还在生气呢,她要和赵晢划清界限。
“往后,只要你不糟践自己的身子、性命,我便不打你手心。”赵晢抬眸望着她。
“真的?”李璨凤眸一下亮了,瞬间又收敛住欣喜:“你说话算话?”
不能太张狂了,否则赵晢很有可能将话收回去。
“嗯。”赵晢微微颔首。
“那我以后出去玩,去西园,去勾栏瓦肆这些,你都不管我了?”李璨凑近了看他,颇有得寸进尺的意思。
“今年你就及笄了,不是小时候了。”赵晢淡淡道:“你该知道,你的言行举止不止代表你自己。”
李璨沉默了。
她知道,她在外头的言行关系到靖安侯府的声誉,也关系到祖母、大伯父和大伯母他们的脸面。
她十五岁了,确实不能再如同从前一般胡闹了。
“把握好分寸。”赵晢起身。
无怠便带人进来收拾桌子了。
当夜,李璨自个儿宿在了西寝殿。
翌日,糖球便开始教她如何将树枝削尖。
赵晢给她的那把匕首削铁如泥,用来削树枝自然不大费力。
不过,李璨力气小,即使有利器在手,也足足练了半日,才能将一根树枝削得像模像样。
“这根怎么样?”她得意地将树枝给糖球瞧。
“姑娘这一根削得好,一定能扎到鱼。”糖球笑着夸赞。
“咱们去莲池试试。”李璨蠢蠢欲动。
“姑娘要扎莲池里的鱼?”糖球呆了呆。
糖糕和糖果闻言,围了上来:“姑娘,莲池里的鱼可都是价值千金的锦鲤和龙鱼啊,扎不得。”
“我削好了树枝,总要试试手。”李璨不理会她们,径直往莲池那处走。
糖糕等一众婢女忧心地跟了上去。
“你们别愁眉苦脸的。”糖球小声道:“那莲池里的鱼都是老鱼,鱼鳞又厚又硬,就差长出甲胄了。
姑娘那点力气,拿树枝是扎不上鱼的。”
糖糕同糖果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莲池里的鱼平日里都是婢女们喂惯了的,只要听见人语,便会蜂拥而至,全都簇拥在一起,只为了等口吃的。
“这么多,我都不用下水,看我!”
李璨蹲在水边,对着一条三花锦鲤一树枝扎了下去。
“咕咚——”
鱼儿在水中翻了个水花,躲了开去。
李璨抬起空空如也的树枝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水里,有点不甘心。
她再次举起树枝,对准一条黄色的大龙鱼,一下扎了下去。
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扎到。
李璨懊恼地看了看手中的树枝,不应该啊,明明赵晢就是这样扎的,是哪里出错了?
糖糕几人已然忍不住悄悄笑起来,姑娘这模样也太可爱了些。
“是不是因为我站的地方不对?”李璨疑惑了片刻,得出了结论:“我在岸上,树枝扎下去是斜的,使不上力气,鱼儿便跑了。
我若是站在水里,直直地扎下去,就能扎中了。”
她想起赵晢也是站在水里扎的,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我的椅子呢?”她问。
立刻有婢女将圈椅抬了上来。
李璨坐上去,抬脚:“给我脱鞋,我要下水。”
方才还笑着的糖糕几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姑娘,天儿还凉着呢,您可不能下水!”糖糕最先开口。
“姑娘,您身子弱,下水会染上风寒的!”糖果也忙着开口劝。
“快点。”李璨才不管那些:“我下去扎一条就上来,就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姑娘,万万不可!”
糖糕当先跪了下来,照顾不好姑娘,殿下一定会怪罪的,而且看姑娘生病,她也心疼。
其余婢女见状,顿时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姑娘,您扎不上来鱼是因为您力气小,真不是站在岸边的缘故,你不用下水的。”
一众婢女,只有糖球还站着,给她解释缘由。
“真的?”李璨将树枝递向她:“你力气肯定大,那你扎一个我看看。”
糖球扎上来,她就信。
“奴婢不敢!”糖球也吓得跪下了。
这些鱼个个金贵,拿她的命都赔不起,她怎么可能敢下手?
“李璨。”赵晢负手,立在不远处。
“泽昱哥哥,你回来了。”李璨迎向他,举起手中的树枝给他瞧,小脸上还有几分小小的得意:“你看,我削的树枝。”
赵晢扫了一眼,不曾言语。
“我削得很尖了,还是扎不到鱼。”李璨自然地攀住他手臂,很是苦恼:“我说是不是因为我站在岸上的缘故,糖球说是因为我力气小。
泽昱哥哥,我可以下水去试试吗?”
赵晢接过她手中的树枝,随意往水中一扎,再抬手,树枝另一端已然扎上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锦鲤。
“树枝削得尚可,确实力道不足。”赵晢放下树枝。
无怠同糖糕等一众下人瞧得暗暗咋舌,为了给姑娘证明她力道不够,您老人家随手就扎死了这么大一条锦鲤?
李璨叹了口气:“那我扎鱼恐怕是扎不成了。”
赵晢牵着她,回了寝殿。
寝殿门前,有四只青花大水缸,里头水一年四季都是满满当当的,夏日里会有荷花盛开,看似用来观赏的,实则也是为了走水时方便取用。
赵晢牵着她到大水缸边。
“咦?”李璨瞧见了,水缸里多了许多小鱼:“是你才带回来的?”
“嗯。”赵晢点头。
“你是想让我先在这里面练吗?”李璨小手探进水中一抄,小鱼儿一下都沉到水底去了。
“嗯。”赵晢又点头。
“我现在就想试试。”李璨摩拳擦掌地,拿了一旁的树枝来削。
赵晢沿着玉白石梯而上,站在廊下望着她兴致勃勃地忙碌。
无怠在后头看得直乐,要说还是殿下有法子呢,这事儿既能炼体,又让姑娘多了一门自保的本事,还能叫姑娘有事可做,当真是一举多得。
李璨忙了两日,都不曾扎上来一条鱼过。
婢女们都以为,她玩个几日,觉得无趣了便不会再玩了。
可不料,连着七八日,李璨都没有放弃的意思,可比当初赵晢逼着她练功时自觉多了。
“姑娘,歇一歇吧?”糖糕看她满头大汗的,很是心疼:“若是不成,便不学了吧,姑娘不一定非要扎鱼,学钓鱼也是一样的。”
“我不。”李璨端起茶盏,抿了几口。
赵晢可以的,她也可以,只要是赵晢教她的,她都能学会。
糖果忙捏着帕子给她擦汗。
“姑娘,九公主来了。”无荒跑来报信。
“让她在偏殿等我。”李璨闻言喜出望外,抬步便往寝殿走:“给我沐浴更衣。”
她好些日子没见赵音欢了,怪想念她的。
不过,也不能脏兮兮地去见她,太失礼了。
“赵音欢!”
李璨收拾妥当了,跑进偏殿。
“璨璨,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赵音欢起身迎上去,拉住她的手。
“我沐浴耽误了。”李璨拉着她的手晃了晃:“你怎么这么多日子都不出来,我好想你的。”wWW.ΧìǔΜЬ.CǒΜ
“我也想你啊,没法子,母后看我看得紧。”赵音欢拉着她往外走:“走吧,陪我去看看阿鹞。”
“嗯?”李璨怔了怔。
这些时日,她故意不想起夏婕鹞,也不曾去探望,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我就是用看阿鹞的借口才出宫的,要是不去看看,那就太不像话了。”夏婕鹞想起来问她:“对了,我听说六皇兄又打你手心了?”
“嗯。”李璨觉得这事儿有点丢人,不由垂下了眸子。
“那你怎么还回东宫来了?”赵音欢既担忧又生气。
李璨小手捏着衣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呀,就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赵音欢戳了戳她的额头。
“下次,他再打我我就真走了。”李璨嘴硬。
“好吧,好吧。”赵音欢问她:“我问你,阿鹞那里你送了什么?”
“泽昱哥哥一起送的,我不知道。”李璨老实的回。
“那你说我送什么?”赵音欢对于赵晢替李璨送礼的事屡见不鲜,并未觉得惊奇。
“那还不是随你吗?”李璨思量着道:“去集市上看看?”
“好。”赵音欢一口应下。
二人一道去集市上转了一圈,赵音欢备了礼,李璨也买了些果子点心,叫婢女们提着,既然去探望,自然不好空手前去。
*
夏婕鹞即使卧病在床,也穿戴整齐,斜倚在榻上,只能从苍白的脸色上看出几分病态。
“阿鹞姐姐,你怎么样了?”李璨在榻前的小杌子上坐下问。
“已经好多了。”夏婕鹞含笑望着她:“璨妹妹,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我还想着可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你都不肯来看我呢。”
她说着话,抬起当初替李璨挡匕首的右手,替李璨理了理衣襟。
李璨看到她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以及畸形的手,心中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直往外涌。
“璨璨也病了几日,又挨打了,才没腾出空来看阿鹞吧?”赵音欢手搭在李璨肩膀上开口。
“生病了?没事吧?为何又挨打?”夏婕鹞不由关切。
“我没事。”李璨随意解释过去了。
“对了,我这几日胃口不好,母亲给我预备了麦芽糖,快去取来。”夏婕鹞面上带着端庄大方的笑意,看着李璨:“璨妹妹应当喜欢吃的,听闻太子殿下亲手给璨妹妹做了麦芽糖,母亲拿着糖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一定要留给璨妹妹吃。”
李璨闻言,身子微僵,小脸上的甜糯糯的笑有一瞬息的凝固。
夏婕鹞怎么会知道赵晢给她做麦芽糖的事?这事儿没有旁人知道。
难道是赵晢告诉夏婕鹞的?
他们两人,如今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赵晢已经悄悄来瞧过夏婕妤鹞许多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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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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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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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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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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