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幼时,常在宸妃跟前。
彼时宸妃得宠,乾元帝去凝和宫去的频繁,那时,赵晢在太学忙碌,常不得空。
而李璨生的眉目如画,又生动讨喜。
李璨倒是代了他,在乾元帝同宸妃跟前膝下承欢了。
从那时起,乾元帝便一直便唤李璨“心丫头”,这么些年,也未曾改过。
只是随着李璨长大了,进宫的机会少了,倒是见面了。
李璨闻言,抬起清亮的眸看向周羡如。
“怎么会?”周羡如忙摆手:“李姑娘是极好的,只是臣女粗鄙,不配与她交好。”
此言一出,大殿内更静了。
乾元帝也不曾开口。
众人虽不说话,却都偷偷的对视了几眼。
他们人人都曾听闻李家这个七姑娘一直养在东宫,性子飞扬跋扈,吃穿用度奢靡无度,寻常宴会自来是不愿意露面的。
眼下,听周羡如的意思,传言无误?
“周姑娘何出此言?”李璨站起身来,清甜的嗓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轻抿着唇瓣,从容不迫,小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一双清澈澄明的眸子只将周羡如望着。
自周羡如进东宫,便一直在挑衅她,她已然一忍再忍,周羡如却还要当众如此说她,她自不会忍气吞声。
周羡如早知她不是个好惹的,自然想好了说辞,一脸焦急的解释:“李姑娘误会了,我并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我是觉得我自己不够好,无论是规矩礼仪,还是各种功课,我都无法与你比肩,所以我才说不配。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毕竟我一去东宫,你便将澹蕤院让给了我。”
这话就值得细思量了。
东宫最好的院子,让不让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李璨说了算的。
至少得东宫那一位同意。
说不准,还得上头这一位点头。
底下的多数大臣眼底都有了思索之色。
心思活络之人已然想到了,莫不是上头这一位有让周羡如做太子妃的意思?
看势头,很像啊!
不过也不一定,上头这位的心思一向捉摸不定,可难猜的很。
“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不必谢我。”李璨自小几后走了出来,行到大殿中央,单腿屈膝跪了下来:“陛下,既然周姑娘将话说到这处了,心儿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赵晢抬眸望她,一向淡漠清冽的眸底划过一丝波澜。
“哦?”乾元帝笑问:“何事?”
他看着李璨,觉得有趣。
当初稚嫩懵懂的小姑娘好像在一夕之间长大了,言行举止之间规规矩矩,瞧着竟都是太子影子。
确实是太子带大的。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这些年教导心儿,也颇为辛苦。”李璨垂眸,长睫轻颤:“如今,心儿已长大,明年便要及笄了。
眼下,又有周姑娘进东宫受教导,心儿不忍心见太子殿下日日如此辛苦操劳,想自请不再去东宫受太子殿下教导。
望陛下恩准。”
她说这些话,心如同叫针刺了一般密密的疼,但语气却坚定执着。
赵晢面无表情,冷白修长的手握着筷子,指关节处,一片苍白。
“这么说,你是心疼太子?”乾元帝笑道:“你如此心疼他,朕不如给你们赐婚如何?”
“不要!”李璨慌的双膝跪地:“心儿只是不忍见太子殿下操劳,才有此言,心儿对太子殿下,并无男女之情。”
赵晢心里没有她,她也不想一厢情愿,自取其辱。
而且,她大伯父手握重兵,她若是应承此言,乾元帝疑心重,必然会猜疑赵晢想娶她,是否有谋反之心。
她只想离赵晢远远地,并不是想害他。
赵晢见她惊慌失态,眸底寒光凛冽,隐隐酝酿着一场风暴。
“那就是兄妹之情?”乾元帝笑问,他看了赵晢一眼,眼底略过一丝满意之色。
太子果然安分守己,无愧他的信任。
“心儿不敢。”李璨磕头。
她区区一个从五品清河掌司的女儿,何德何能敢与太子称兄道妹?
“你有什么不敢?”乾元帝笑道:“叫朕来猜一猜。
你今日有此求,莫不是因为太子平日对你太过严厉了,恰好有人进东宫,你想趁机脱离太子的管教,好自个儿逍遥去?”
李璨垂着小脑袋站在那处,无言以对。
乾元帝这么说,也没错,她确实不想再被赵晢事无巨细的管着了。
“无话可说了吧?”乾元帝笑道:“太子对你严厉,朕早有所耳闻。
但你要知,严师才能出高徒,你小时候便有几分顽劣跳脱的,常与音欢一道闹个没休,叫朕头疼。
太子对你管教严厉,也是为你好。”
“但是心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如小时候一般顽劣了,求陛下成全。”李璨再次单膝跪下。
听起来,陛下并没有点头的意思,她心中焦急,长睫轻垂,终忍不住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小脸直往下滚,委屈至极。
“瞧这样,真的是太子给你委屈受了?”乾元帝瞧了一眼赵晢。
赵晢面无表情,垂眸望着跟前小几上的酒盅。
“太子殿下对心儿管教太严厉了……”李璨啜泣着道:“心儿每日要学许多功课,还要练字、盘账。
早起还要练功,还要被迫吃自己不喜爱吃的东西,若是不听话,太子殿下便要打心儿手心……
心儿真的不想再受太子殿下管教了,求陛下成全……”
她说着,抬起小手擦眼泪,话儿说的颠倒,显是有几分急了,委屈的像个哭着找大人告状的孩子。
乾元帝面上笑意更浓,看向赵晢:“太子,你来说说,此事当如何?”
照理说,十四岁的丫头,早该春心萌动了。
但看起来,心丫头对太子确实没有半分动情,反倒满是怨怼,瞧情形倒是真想脱离太子的管教。
只是不知太子是何心思?
赵晢走到李璨身侧,拱手行礼,清贵自持:“儿臣但凭父皇定夺。”
李璨听着他清冷淡漠的语气,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赵晢不说话,她也能猜到他定然会这么回。
“心丫头一定要走?”乾元帝看李璨:“你若走了再后悔,可是不成的。”
这二人互不动心,倒是有趣。
“我不后悔。”李璨抬起小脸,眸色坚毅。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乾元帝沉吟了片刻,道:“此事还是不成,你还在东宫吧,好歹也要叫太子将你教养到及笄再说。
否则,你大伯父回来,朕没法交代啊!”
“心儿会管好自己的。”李璨不甘心的哀求:“求陛下了。”
“得了吧,你别以为朕不知,全帝京除了太子,谁能管得了你?”乾元帝哈哈大笑。
“陛下……”李璨哪里肯就此罢手?
她还待再说。
“行了。”乾元帝抬手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太子,快将她带下去吧。”
圣意难违,李璨不敢再说。m.χIùmЬ.CǒM
赵晢俯身,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扶起。
李璨随着他往座位处走,心里头是既气恼又害怕,泪珠儿顺着莹白的小脸,直滚滚的往下掉。
陛下让周羡如去东宫,赵晢又处处护着周羡如,这不就是在为二人将来赐婚做准备吗?
那她留在东宫,只会影响他们二人相处,陛下应当就是想让她早些离开东宫才对。
本以为只要她开口,今日之事十拿九稳,所以才鼓足了勇气,说了赵晢那么多的不是。
可谁知道,陛下竟然不准!
这一下晚些时候出了宫,赵晢不得将她两只手心都打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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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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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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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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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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