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惊慌。
她对李璨的好,不是一星半点,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惊慌的?
李诗将李璨往身前拉了一把:“这就是你所说的好?
白月留下了多少铺子,不用我细数给你听吧?
你让心儿穿成这样,坐那样的马车,来探春宴?”
此言一出,场中更静。
那些夫人们都开始纷纷对视,交换眼色。
众所周知,李璨不是贺氏亲生的,却乖巧听话,又有太子教养,从不叫贺氏操心,还将那么多铺子都交给贺氏打理。
这些年,贺氏挥金如土,过的繁花似锦,在场的夫人们当中早便有不少眼红的了。
见此情景,已然有人开始悄悄幸灾乐祸了。
“大姐,旁的不说,娘可以为我作证,七姐儿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家里头最好的。
探春宴之前,我还特意给七姐儿送了银票,便是给她买衣裙首饰的。”贺氏说着,慈爱的看向李璨:“七姐儿,你告诉母亲,好端端的你怎么买了这样的穿戴?”
“是五姐姐替我选的。”李璨凤眸清澈,小脸转向李莱楠。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李莱楠。
“是,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穿的简朴一点的。”李莱楠叫众人望着,有些心虚的分辨。
知女莫若母,贺氏一瞧李莱楠的神情,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心中气恼,说了多少次不要动李璨,这孩子就是不长记性,这么多年,毫无寸进。
“对呀。”李璨乖巧点头。
贺氏才来得及松了口气,正要说是她们两姊妹逗趣呢。
便见李璨小脸满是认真地道:“我平日在家中也这样穿戴。”
她生的有几分稚气,黑白分明的凤眸纯净澄明,说话很容易便叫人信服。
这一下,众人终于忍不住议论开来。
“这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好歹人家亲娘留了那么多铺子与嫁妆……”
“看到没,这就是继母……”
“从前这个七姑娘也不出来,贺氏成日说自己待她多好,却不想在家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啊……”
这些夫人们当中,自然也有心生疑惑之人,不尽信李璨的话。
不过那都不重要,先议论议论风光了这些年的贺氏再说。
贺氏才舒出的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脸色都有些变了,但依旧端庄持重:“七姐儿何故如此说?是谁教你的?母亲可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
这话她自然要辩驳的。
莫要说她管着李璨那些东西,就是李璨什么也没有,她作为继母,也是不能亏待了李璨的。
苛待继女的名声若是传出去,那她的儿女都别想谈亲事了。
李璨睁大凤眸望了她一眼,眸底的惊惶恰到好处,小手不知所措的抓紧了李诗的手。
“心儿不怕。”李诗往前踏了半步,挡在李璨身前,冷脸道:“贺佩蓉,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你若是养不起这个孩子,就把她娘的东西都还给她!”
“大姐,七姐儿一定是同我逗趣呢。”贺氏勉强笑了笑:“我自来疼她都来不及呢,怎会苛待?”
她心中暗恨,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隔层肚皮,胡乱栽赃张口就来。
“你少来。”李诗压根儿不吃这一套,理了理李璨的衣襟:“心儿等会儿随姑母去集市,姑母给你买衣裙首饰。”
“谢谢姑母。”李璨凤眸亮莹莹地望着她,乖乖点头。
“姑母,你不能听信七妹妹一面之词。”李香楠自贺氏身后上前,屈膝一礼。
她是贺氏的长女,模样有几分随了李诚,身姿纤细,温婉可人,贺氏教导的好,她言行举止很是落落大方。
“我不听她的,难道听你的?你看看你们母女姊妹身上穿戴,再看看心儿的穿戴。”李诗轻哼了一声,面沉如水:“你们母女,一丘之貉,方才李莱楠都承认了,是她带心儿去买的衣裙。
现在你又站出来狡辩,你们姊妹,有何不同?”
李香楠愣了愣,她确实每次宴会都会盛装打扮,但娘也没亏待过李璨啊!
她只不过想说句公道话,不曾想姑母却将话儿说到了她头上。
娘说的一点也没错,祖母那边的人都偏帮李璨。
她心中暗暗恼怒。
但众目睽睽之前,对着长辈,她自然不会发怒,依旧端着大家贵女的姿态,低头不卑不亢的道:“姑母,我只说事实。
之前,七妹妹虽不大赴宴,但多多少少也是出来过几回的。
大家应当都见过那时候七妹妹的穿戴,仔细想一想便知,娘与七妹妹,谁说的话可信了。”
贺氏见大女儿如此进退有度,心中很是有几分欣慰,这个孩子没有白费她这么多年的心血,很有她当年的风范。
那些夫人贵女们便都思量起来,有人便想起李璨之前赴宴的穿戴都是十分名贵的,好几回李璨赴宴过后,有不少贵女打听她衣裙首饰是买的何处的。
“我家七姐儿年纪还小,有几分顽劣,今日是与我闹着玩呢。”贺氏见火候差不多了,才笑着打圆场。
她开这个口,自然不是因为疼爱李璨,而是为了体现她的端庄大度。
今儿个这事,自然不能算是过去了,不过眼下不是说清楚的时候,等回家后再到婆母的萱鹤院去好好理论。
“可是,我之前赴宴的穿戴都是东宫预备的呀。”李璨的扑闪着卷翘的长睫,嗓音宛如江南的新菱,又脆又甜,径直驳了李香楠方才所言。
众人又是一静,都转头看向中帐主位坐着的赵晢。
赵晢搁下茶盏,清越的眸光淡淡掠过李璨的小脸。
李璨转过眸子不看他,长睫覆下,眼尾微微泛红,柔嫩的唇瓣微微抿起。
她从前赴宴的穿戴,多数是无怠捧到她跟前的,也有几回,是她自己预备的。
赵晢要说实话,她也认了,左右她今儿个不是针对贺氏。
“殿下……”无怠站不住了,他可是看着姑娘从小长到大,他不忍心看姑娘如此。
赵晢不曾言语,也不曾瞧他。
无怠会意,高声道:“七姑娘之前赴宴的穿戴确实都出自东宫。”
李璨不禁抬眸瞧赵晢,心中闪过一丝迷惘。
赵晢垂下眸子,依旧是清贵自持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无怠说了什么。
李璨低头,往李诗身侧贴了贴,心中嗤笑了一声,她多虑了,赵晢自然不会开口,他日理万机,怎会记得这些关于她的琐事?
“之前赴宴,七姐儿……”贺氏自然还有话说。
“行了。”李诗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此事,探春宴过后,我会带心儿回去母亲跟前问清楚的。”
“大姐如此说,那自然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贺氏话语说的掷地有声。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快别多说了,免得叫人笑话……”
“走吧,咱们到那边去看看……”
边上的夫人们瞧够了热闹,见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纷纷开口打圆场。
“心儿,你随姑母来……”李诗牵着李璨往马车处走。
“七姑娘。”无怠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李璨回眸,便见无怠端着一个黑漆雕金托盘,上头摆着衣裙与首饰盒子,朝着李诗一礼。
“客气了。”李诗回了一礼。
“这是之前殿下马车上备的姑娘的衣物,一直在马车上放着。”无怠将笑着将托盘递过去。
糖糕忙上前接了:“多谢。”
片刻后,李璨换了衣裙,由李诗牵了回来。
李璨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薄柿色蜀锦三裥裙裙摆绣着灵动的扑蝶小猫儿,发髻上簪着两支小巧玲珑的青金玉小橘子花冠,贵气却不张扬,直衬的一张小脸宛如明珠生晕,黑白分明的眸子轻眨,柔嫩的唇瓣微微扬起,乖巧又生动。
一些个夫人就在附近,悄悄打量她的眼神就像在瞧着个镶百宝的金娃娃。
谁不知李璨家大业大?虽说现在由贺氏把持着,但若是出嫁肯定要带到婆家去的,家里头有嫡子到了年纪的,心中不免开始盘算了。
已然有人招呼李诗,李诗叮嘱李璨几句之后,又上前去应酬了。
“这才像是靖安侯府嫡出的姑娘呢。”ωωω.χΙυΜЬ.Cǒm
“人家娘留下的东西,一辈子也穿戴不完,只可惜有那么个继母……”
“嘘,小心隔墙有耳……”
李璨听着这些话儿,面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模样,心里头却悄悄笑了。
虽说今日这事不是冲着贺氏,但于贺氏的名声终归还是有些损害的,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百无聊赖的四下里望着,就是不瞧赵晢。
这些年,她被赵晢拘着做功课,不得出门,连朋友都没几个,若是赵音欢在就好了。
“璨妹妹。”
正思量间,赵明徽自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鹞鹰纸鸢,笑眯眯的牵过她的衣袖:“我今儿个将那个纸鸢带了来,走,我带你去放。”
中帐内,赵晢抬眸,冷冽的眼神一寸一寸剐过赵明徽牵着李璨衣袖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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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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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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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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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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