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嘉却是眉头一皱,进屋晃荡了起来。
哑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着连迟一通比画。
相处这么久,连迟已经能大概看懂哑女的手势,她有些内疚地摇摇头,“还没找到,不过高剑已经放了消息出去,一有袁婆婆的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哑女低垂着头,眼眶湿润,又指了指床上的雅文。
连迟会意,踏出门一步,召来在走廊上的冬叔咬耳朵,“赫连……他那……还在吗?”
不用她多说,冬叔就听懂了,“验尸和看诊的能力是在,可他现在跟个女子无异,这要是传出去,他日后怎么做人?”
赫连这病蹊跷,他爹这些年遍寻名医都没个说法。是以,每次赫连犯病都是待在衙门里头不出去,
连迟微一沉吟,“就说是赫连的姐姐,他上头六个姐姐,总不能每一个外头的人都认识吧?”
冬叔捋捋胡子,“这倒是可以,毕竟赫连这样子跟他那六个姐姐还真是差不了多少。”
“劳烦冬叔把他薅来,看看这群花娘到底中得什么毒。去后院厨房做豆花的那些用具上多查查。”
冬叔眸光幽深,“豆花?”
连迟没说话,却听见了背后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诧,不解,愤怒。
连迟忙握住哑女的双手,将她拉到门外,“哑女,我也不瞒你,这批自杀的花娘,都是喝过你豆花的是不是?”
哑女拧着眉头回忆了许久,才慢慢地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指着里面的雅文。
连迟眼眸微眯,“你说雅文没喝过?”
哑女不住地点头,意思是雅文对自己很好,跟那些人不一样。
“原来如此,她为了你不受欺负,每次都是她帮你把豆花送过去。”连迟拍拍哑女的手,“我们不是怀疑你下毒,但是有可能别人会在里面下毒嫁祸给你,所以才要例行查一下。”
哑女慢慢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大人,看好了吗?”连迟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她还要四处探一探欢楼,嘱咐哑女好好照顾自己,等事情结束,定会把她接出来。
哑女抽泣了几声,缓缓抬起手,比了个安字。
裴世嘉从后头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你放心,有本官在,他死不了。”
哑女好似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郑重地冲着裴世嘉拜了一拜。
……
“大人在雅文的房间里头可看出什么来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她屋子里那些古董字画,竟然都是真迹。马三对花娘这么大方?”
这怎么可能,看花娘小可的装扮便知,一支素钗,连耳环都有些旧。
“许是恩客相送。”连迟不以为意,出了门就瞧见肖歧靠在大门口,与凌飞不知在说些什么。
……
凌飞握着剑,眼神犀利,“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八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肖歧抱着双臂,面色冷淡,“当年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是,你跟皇上交代过,可你没跟我们交代!”
凌飞环眼怒目瞪着他,“从凤阳帮回来后,你就不声不响地请辞,之后就消失了整整三个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
肖歧斜靠在阴影里,神色淡漠,“这些年,你们也都长进了不少,没有我,日子一样过。以后应天府,凌千户还是少来的好。”
“肖歧!”凌飞被他这副不咸不淡,与世无争的样子气得胸口疼。
他冷笑了几声,压低来声音,“你以为我是专程来瞧你的?锦衣卫全数出动,已到扬州府,我不过是来探路。”
肖歧倏地站直了身子,“你是说……”
“啊啊啊啊!来人啊!死人啦!!!!”
剩下的话却被淹没在一片尖叫声中。
肖歧与凌飞眸光一沉,循声而动,“二楼第五间!”
二楼第五间正是先前中毒的花娘之一,名为芊芊的花娘的房间。
连迟和裴世嘉与肖歧他们几乎同时赶到。
月妈妈跌坐在房间门口,双眼瞪得老大,神色震怖,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珠帘里,“芊芊、芊芊她……”
贝母壳串的珠帘沙沙作响,隐隐约约能瞧见珠帘背后趴着一个人影。
连迟刚想上前,被肖歧护在身后,他用剑挑开珠帘,连迟忙凑过去看。
芊芊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跪坐在地上,整张脸都埋进了瓷盆里。
瓷盆被放置在凳子上,里头满是水,她半个衣裙都被水湿透。
肖歧探了探芊芊的脖颈,摇摇头,人已经死了。
“月妈妈,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连迟回头捞起惊魂不定的月妈妈。
“这些花娘都安排进了屋子,我就想着给他们送点安神汤,可我刚从楼上下来,路过芊芊的屋子,就听见里头好像有动静,有水声,我以为芊芊醒了,赶忙推门去看,就、就看到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月妈妈显然是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连迟想召来衙役送月妈妈去房中休息,正巧看到楼下冬叔拉着个小娘子左顾右盼。
“冬叔、赫连……赫连姐姐,这里!”
冬叔忙领着赫连上来,一路还不忘哄着,“凌大人就在前头,你去了就能见到他了。”
赫连这才扭扭捏捏十分不情愿地走上楼梯,“你个老冬瓜,要是敢骗我,我就……”
他猛地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凌飞,噔蹬蹬快步走了上去,可还没碰到凌飞的衣角就被他一刀劈过。
赫连瘪瘪嘴,衣裙一甩走了进去,验起芊芊的尸体来。
没想到衙役没来,月妈妈一口气又回了过来,她瞪着赫连,“这是……”m.xiumb.com
连迟忙打圆场,“这是咱们赫连仵作的姐姐,来帮忙的。”
月妈妈面色古怪,难怪赫连家六个女儿如今只嫁出去两个,就这五大三粗,扁平的身材,粗糙的皮肤,枯黄的头发……
“面部肿胀,皮肤青紫,双眼充血,口鼻处有血沫和水渍。确实是溺死,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前。”
赫连虽性情大变,但验起尸来,依旧是快狠准。
六月飞霜,怪事一桩。
芊芊竟然是生生把自己溺死在水盆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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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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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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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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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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